鹹魚第五十式(小修)(1 / 2)

寬敞而昏暗的帳子裡, 微弱的油燈光亮被掀簾子進來的風吹動,搖曳了幾下。

站在帳子口處的人深深地吸了口氣,把掀起的帳簾子放回去, 縫隙處仔細地拉好了。

六扇大屏風前頭放置的長圓浴桶裡, 池縈之不安地動了動身子,扒著木桶壁的兩隻手唰得收了回去,把身體更深地藏進了水裡。

木桶裡的水嘩啦一聲,隨著動作發出細微的響聲。

洗浴用的大毛巾半浮半沉在水中。

雪白的脖頸完全沒入了水中, 水麵上隻露出大半張麵孔,不安地仰頭望著,長長的烏發散在水裡,嫣紅的嘴唇貼著水麵說話。

“你怎麼這麼早回來了,高公公說你不到傍晚不……”嘴唇太靠近水了,才開口就又嗆了一下,她不得已探出手臂, 撐著木桶邊往上抬了抬。

耽擱了一下,理智總算回籠了。

“臣失禮。沐浴時睡著了, 沒有聽見殿下回來,不及起身。”

她換了正確適當的用詞,“還請殿下等候片刻, 臣立刻起身穿衣。”

站在帳子邊緣的司雲靖思考了一瞬, 往旁邊走開了兩步。

池縈之鬆了口氣, 眼角瞄了下木桶邊的小杌子上堆著的衣裳。

都是她剛才脫下來放那兒的,還好平日裡做習慣了, 沐浴時總是把束胸的綁帶放在一堆衣裳最下麵,看過去不至於露餡。

被嚇到嗓子眼的一顆心重新落回了胸腔裡,她轉回去瞄了眼帳子邊停住不動的那人。

隔著四五丈距離, 燭光又昏暗,他從光亮的戶外進來,也不知道能不能瞧見浴桶裡麵……

她低頭看了一眼,頓時把自己嚇得一抖。

水裡雖然有大毛巾飄著,遮住了大部分水麵,但蕩漾的水波裡還是能隱約看見前胸風光。

嘩啦一聲劇烈震蕩水響,池縈之在水裡往前一撲,麵朝著屏風,結結實實趴木桶壁上了。

水麵上露出了一小截雪白的後背。

“臣失儀!還請殿下出去帳子,稍候片刻。等臣把衣裳穿戴起來。”

帳子裡安靜了片刻,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聽起來越來越近是怎麼回事……

一隻手從浴桶側邊伸了過來,輕輕鬆鬆握著柄木長勺,給她的大浴桶裡加了點水。

池縈之:???

震驚懵逼的視線往上方側轉去,順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往上望,越過厚實的行雲過肩織金蟒袍,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臉上沒什麼表情,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站在木桶邊,單手提著滾水小桶,慢悠悠地給她加水。

“不敢勞煩殿下親自加水!”

她崩潰地喊,“臣洗好了,洗好了!還請殿下出去一會兒!給臣點時間穿衣裳!”

司雲靖加了滿勺的熱水,沿著另一側的木桶壁,不緊不慢地把水添進浴桶裡。

“你不必急著洗完出來,就在水裡泡著。我本來是要出去的。但剛才想了想,突然改主意了。有些話平日裡問不出答案,現在的場合問,或許能意外聽到些實話也說不定。”

池縈之:“……”

這貨又是什麼毛病,突然想跟她玩‘坦誠相對、無話不談’這套把戲嗎!!

她放棄了,趴著木桶壁一動不動,臉埋在雙臂裡,“殿下要問什麼?”

四處一片昏暗的帳子裡,水麵上露出的那一小截光潔的後背更顯得瑩潤雪白。

司雲靖的目光,便沉沉地落在那一小截雪白的肌膚上。

她還是防備著自己。

寧願袒露出後背,連帶著水下的大片風光也不管不顧了,隻是不願給自己察覺胸前異常的機會。

一桶水能遮掩什麼,從浴桶邊望去,瑩潤的後背,收攏的腰線,連帶著翹起的雙丘一覽無餘……

火燒火燎的感覺從心底升騰到了頭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幾下,司雲靖深吸口氣,兩根手指拎起水裡的大毛巾,往前一拋。水裡的風光好歹遮住了大半。

一瞬間,某個極惡劣的念頭閃過心底。

他想把她直接從水裡拎出來,就這樣**地壓在木桶邊,問她,池小世子胸前怎麼多出些東西,腿間又少了些東西?

昨晚黑暗裡的對話卻又閃過了腦海。

她說,“碰著喜歡的女子,得對她好點。”

直接從水裡拎出來了,會哭吧。

哭得淚眼婆娑還是小事,以女子之身假冒世子的事直接捅出來,說不定會當場尋死覓活。

那股惡劣的衝動被壓下去了。

他手裡依舊平穩地握著長木勺,又添了一勺熱水進去。用手指探了探水溫,溫熱正好。

池家的小世子依舊以防備的姿勢,緊貼著浴桶,拿光潔的後背對著他。

“要不要擦背?”司雲靖涼颼颼地問,“一邊替你擦背,一邊問些問題。反正你我都是男子,沒什麼好顧忌的。”

池縈之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趴在桶壁上一陣劇烈咳嗽,咳得死去活來。

“不不不……不必了……”

司雲靖放下滾水小桶,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溫熱的手掌碰到光潔細膩的後背,池縈之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木桶裡跳出來。想想不對,趕緊往水下麵縮,不僅整個後背藏進水裡,小巧的下巴也沉進了水下。

“殿下到底要問什麼,咕嚕咕嚕……”

她嗆了一口水,隻好重新出了水麵趴著,連語氣都顧不上了,“直接問,快問!”

“昨晚帳中夜話,你與我說,叫我對喜歡的女子好些。”

司雲靖盯著那截重新出水的雪白後背,“不知為何你會有這種感覺?我自認為做得不錯。她的喜好,我記著;她的難處,我顧忌著;她家裡做不到的事,求到我跟前,我也都允了。”

池縈之艱難地轉動腦筋思索了一陣,“或許殿下對那女子做得是不錯,和對待咱們臣子不同。我是以己度人了。”

司雲靖卻立刻否認了。

“不,我對待那女子,和對待你並沒有什麼區彆。”

“……那就不行啊!”池縈之一聽就想轉過來說話,動了一下猛然意識到不對,又趕緊轉回去趴著。

“對嬌嬌軟軟的女孩子,不能用君臣相處、恩威並施的那一套。要寵著,護著,整天弄得人家哇哇哭怎麼行。”

司雲靖想了想,皺著眉說,“她沒哭。有時還笑。”

反正臉對著屏風方向,做什麼表情對方都看不見,池縈之撇了撇嘴,

“按殿下平日裡做事一手蜜棗一手大棒的路子,那女孩子麵上在笑,心裡說不定一直哇哇哭呢。”

司雲靖站在木桶邊,半天沒說話。

“問完了嗎?”池縈之不敢動作,更不敢回頭,扒著木桶壁問,“問完了勞煩殿下出去一下,臣要起身穿衣了。”

站在木桶邊那人又加了勺熱水進來,“再等等,我還沒問完。”

“……”池縈之的下巴又砰的磕在木桶壁上。

“昨晚最後一句,你叫我做事彆狗。京城裡沒有如此的說法,我聽不明白。做事很狗……是什麼意思?”

池縈之扒在浴桶邊上,下巴撞得她眼冒金星,又聽到這個見鬼的問題,她直接崩潰了。

什麼君臣規矩,皇家尊嚴,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去。

“做事很狗是什麼意思?就是現在!看看你自己!我要穿衣裳,你把我堵水裡問問題,什麼叫做事很狗?這就是做事狗!太狗了!”

崩潰的大喊在寬敞的大帳裡來回回蕩,久久不散。

司雲靖:“……”

“……穿好衣裳出來。你父親來信了。”他放下長木勺和小木桶,轉身疾步出去了。

……

京城裡來的,是幫她守著老宅子的徐長史。

帶來了三封平涼城寄來的家書。

隴西王千裡迢迢的來信,很符合他平日的風格,簡短到隻有一張紙。

走明路子寄到京城的信,當然不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內容。

池縈之直接打開了父親的信,滿紙狂草,厚重筆鋒幾乎透過了紙背。

“吾兒當麵如晤。

京中賀禮之事已知悉。獻上禦前,幸甚幸甚。

此事已然了結,爾速寫一封家書回來,勸漣漪居速速收手,放過你二弟!”

池縈之看得莫名其妙。

飛天白玉馬的翅膀半夜沒了、但最後湊合著還是當做‘鎮守馬’送出去的事,她上次寫信回去平涼城通知了她老爹。

但這事關漣漪居什麼事?‘放過二弟’又是什麼鬼?

她來回看了三遍,沒看明白。

想想她老爹肚子裡墨水有限,應該也不可能暗藏什麼藏頭詩之類的手段,很自覺地把信遞給旁邊坐著的司雲靖看,自己把徐長史拉到旁邊詢問。

“平涼城來的信使有沒有跟你說漣漪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