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語氣自然而然就沉下了。
“樓世子,孤問你最後一次。”他把手裡的茶盞往黑檀木長矮幾上一放,發處一聲清脆的脆響,“今日是要奉命提前下值,還是堅持留在守心齋。”
樓思危脊背僵硬,喉結緊張地滾了幾下,咕嚕咽了口唾沫。
池縈之看情況不對,趕緊打圓場說,“你出去吧。這裡有我輪值侍奉,不會有事的。”
樓思危想起了自己的承諾,他豁出去了,咬牙說,“臣堅持、堅持留在守心齋!”
“行。”司雲靖冷笑著一點頭。
“如此忠心事主,那就如你所願,留在守心齋陪伴孤。站那邊去。”
他伸手一指明堂裡間的六扇山水大屏風。
“往後轉過屏風,到床上去。把帷帳垂下來遮嚴實了。”
樓思危上了拔步床,聽話地把兩邊帷帳垂下來,嚴嚴實實地遮住了。
司雲靖抬手召池縈之,“走近些。”
原本就在軟榻前站著的池縈之又走過來半步。
司雲靖單手環住她的腰,把她直接抱坐在了腿上。修長的手指扣住小巧的下巴,往上勾起。
池縈之嚇了一跳,急忙抬手去攔,回頭看了一眼隔間屏風後頭遮下的帳子,“樓世子還在呢。”
司雲靖扣著她的下巴,在粉色的唇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他不是你故意叫來的擋箭牌?”
“真不是我叫的。”池縈之小聲分辯著。
“那他為什麼賴著不走。”司雲靖輕咬著她的耳垂,“想留在這裡聽牆角?我倒是無妨,怕你受不住。身子養好了沒。”
池縈之被一句接一句的天降騷話刺激地不行了,捂著被咬疼的耳朵,“叫他走,現在就叫他走!”
司雲靖停下動作,斜睨著遮掩得嚴嚴實實的帳子,“樓世子,你還不走?當真要留下來聽牆角。”
樓思危神色恍惚地從帳子裡出來,同手同腳地走到門邊,行禮下值出宮。
沈梅廷出的餿主意。做根木樁子杵在太子爺眼皮子底下,有個屁用。
當著他的麵親上了……
平日裡性子陰晴不定、做事難以揣測的太子爺……原來這麼熱情奔放的嗎!
池縈之不敢去看樓思危的表情了,把臉埋在祥雲行蟒金繡的肩頭,隻露出紅通通的耳垂。
耳邊又問了一遍,“身子養好了沒。”
池縈之搖頭,“沒完全好。”
司雲靖一皺眉,“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好?——看你欲言又止的,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那我可就直說了。”池縈之小聲說,“阿重姐姐說,頭次就用了個不適合新手的姿勢,再加上活太爛了……”
“……”司雲靖沉默了一陣,把她的臉抬起來,親了親她的唇。“以後多練練。”
以後還找她?
池縈之:“這……不好吧。”
歇在家裡的這幾天,她盯著中庭空蕩蕩的地麵想了好幾天,想她和太子爺的關係。
他們兩人的這段關係完全按照劇本的開頭開始,走向卻逐漸失控,成了一團亂麻。
她想了好久,才覺得自己把這團亂麻理清楚了。
太子爺覺得自己喜歡他,正好他素了太久身邊沒人,想和自己來一段長期而穩定的斷袖之戀,人都追到家裡來了。
但她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不能裝糊塗,不能順水推舟地繼續下去。
對方不知道,她自己心裡卻清楚,對太子爺的這份‘喜歡’……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太子爺這人心思深,做事狗,對她卻幾次手下留情、輕輕放過。
做事狗起來是真的狗。
心裡掛念著舊日的情分,也確實是掛念的。
而自己呢,徹頭徹尾的大忽悠,‘宮牆之下、一眼萬年’,哄得人家斷了袖。
現在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太子的守護承諾沒拿到,京城副本不知道會怎麼結局。
她心情失落,但同時也覺得,是時候好好地捋一捋她和太子爺之間的關係了。
假冒世子的事牽扯太大,她不敢提。
至少從‘宮牆之下、一眼萬年’的那套說辭開始,一直哄他騙他,用一套套的說辭勾著他,把人家東宮儲君掰成個大斷袖的做法,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那就按照她平日做事的路子,給個問心無愧的結束。
她從司雲靖的懷裡站起身來,跪倒在軟榻旁,鄭重地說,“殿下,我有事要說。”
司雲靖看她神情像是要說大事,也坐直了身子,“你說。”
“我們不能再這樣繼續了。”
池縈之視線盯著地麵的波斯地毯,不去看麵前之人的神色,鼓足了勇氣往下說,
“殿下心中有人,我原是不知道的。在京畿大營之中,意外聽殿下提起,有個心儀的女子。”
“我之後心存僥幸,和殿下又繼續了一段時間。如今想想,這件事我做得岔了。”
守心齋裡除了她自己的聲音,隻有窗外春風吹動竹簾的細微響動,更顯得室內一片安靜。
池縈之說到一半,心裡有些害怕,強忍著抬頭瞄一眼麵前那人臉色的念頭:
“殿下心裡既然有心儀的姑娘,顯然是正常的男子,我、我不能再害殿下繼續斷袖下去了。不能壞了殿下的名聲。”
“殿下心裡有喜歡的人了,我再搭著殿下的路子,我自己心裡都不舒服。想來想去,以後殿下還是太子爺,我還是做個忠君事主的臣子,殿下要找人練活兒,娶了心儀的姑娘,找她練去!”
“我們、我們……”她實在不行了,崩潰地大喊一聲,“我們斷了吧!”
坐在軟榻上的司雲靖被口水嗆住了,捂著嘴低低地咳嗽起來。
他反複地深呼吸,把茶盞端起來,喝了半杯茶,差點氣炸的肝肺緩了緩,放下茶盞,抬手召池縈之,“起來,走近些。”
池縈之嚇得連連倒退了兩三步。
“殿下的身份尊貴,彆、彆親自上手打我。”她商量說,“傳廷杖就好。念在臣忠言逆耳的份上,十個板子……不,五個板子,不,三個板子足矣!”
司雲靖抬手按著青筋跳動的太陽穴,忍耐著說,“你彆跑。你先聽我說。”
“我心儀的姑娘,她……”他又深吸了口氣,磨著牙說,“哭著喊著和我斷了。你犯不著給她讓道。把你剛才那句話收回去,我們沒斷。”
池縈之從地上被撈回去懷裡,綿密的吻之間,隱約聽到模糊低沉的嗓音,
“彆瞎想,我沒彆人。心裡隻有你一個。”
池縈之:???
一通操作猛如虎,不僅沒有把太子爺扳回正途,反而連心儀的姑娘……都換成自己了?
完了完了,掰成個絕世大斷袖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重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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