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第五十九式(1 / 2)

樓思危出京返程這天, 選了個大清早。

天還沒蒙蒙亮,隊伍便停在了京城城南的南熏門,等候查驗放行。

不隻是池縈之跟隨相送, 就連沈梅廷也來了。

“今天陣仗太大, 京城裡人多眼雜, 你一步都彆出城,就在這南熏門城樓下跟樓世子告彆。”

沈梅廷告誡池縈之, “帶著你的人回城東老宅子, 我替你把人送出城外去。”

池縈之感動地道了謝,就在城門下和抹著眼淚的樓思危告彆。

樓思危眼淚汪汪地拉著她不肯走,“叔啊,我今天出京返程了,也不知道你啥時候出京呢。我、我不安心啊。”

池縈之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不會出事的。太子爺看顧著我呢。”

樓思危, “叔啊, 我知道你早就跟東宮搭上路子了,我不擔心你出事。但是我、我擔心你啊。斷袖的路子太野了, 叔,你彆真斷上啊。太子爺以後肯定是要成親的,到時候你怎麼辦呢——”

池縈之聽了頭疼, 還沒想好說什麼呢,沈梅廷撲過來把人嘴捂住了, “城門下人來人往的, 你瞎扯淡什麼呢!麻利地趕緊走!”

好說歹說,把人塞馬車裡送出城門了,沈梅廷擦了擦一額頭的汗, “這憨憨, 早點走的好!在京城裡待久了,夠他死個十回八回的!”

池縈之一指城門外,“沈表哥,說好了替我送出城的呢。人家車馬停在城外等著你呢。”

沈梅廷沒脾氣了,“你也夠憨的。我特意起了個大早,是來送樓憨憨出城的嗎?我跟他又沒交情!我是來找你說話的!說完了話,我立馬就出城去送他們。”

他把人拉到旁邊去,附耳說,“上次你叫我查的事兒,我查了。”

“哦。”池縈之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兒。“上次夜裡去我家老宅子惹事的兩撥賊人,找到動向了啊。”

“第一撥至少是七品高手,第二撥的身手肯定是八品高手。京城裡蓄養著上品武者的八大柱國門第和其他五六個大姓世家,我找人盯了整個月,沒動向。應該都不是。”

“沒動向?”池縈之納悶了,“不是任何一家動的手?那會是誰呢。”

“他們沒動向,因為還有幾處我查不出。”

沈梅廷舉起手指,“第一,你們五家入京來的藩王和世子,或許身邊有不為人知的高手。京城裡不知道。”

“第二,皇家蓄養的高品武者。他們的來曆去向,我查不出。”

池縈之點頭,“知道了。我回去再想想。”

“最後還有件事,昨天的消息,順便說給你聽。”沈梅廷有點鬱悶地摸了摸鼻子,“你知道這件事以後,我這個便宜表哥就從此得靠邊站了。”

池縈之:???

沈梅廷:“南唐今年進獻歲幣的隊伍昨晚進城了。領隊的使節,是南唐蕭家這一代的嫡子,蕭昉。論起輩分來,唉,他是你正經表哥。你見過沒?”

“哦,聽母親說幾次,沒見過真人。”池縈之說。

沈梅廷拍拍她的手臂,“雖說輪不到我這便宜表哥講給你聽,不過,還是留點神兒吧池表弟。每年南唐進獻歲幣都在春夏之交的季節,今年提前了兩個月過來,誰知道是不是借著機會刺探我們陛下的病情呢。你們表兄弟見了麵,你說話的時候長點心,彆被套了話去。”

池縈之倒不是特彆擔心,“不見得會見麵吧。隻要他不登門找我,反正我不會去找他。”

“不見麵最好。”沈梅廷咕噥著出城去送行了。

池縈之沒想到,才回了家門,徐長史迎麵塞過來一支春梅,一張拜帖。

春梅是正陽宮裡伺候的雙喜一大早送來的,養在清水梅瓶裡,七八朵紅梅枝頭盛放,開得正好。

“太子爺早上入朝的路上看到了,吩咐咱家剪下送來給池世子的。”雙喜轉述原話,

“太子爺說,這支花開得熱鬨,顏色又紅,池世子必定喜歡。”

池縈之果然喜歡得很,吩咐阿重把梅瓶抱去正屋裡,就放在那幅《踏雪寒梅辣子雞》旁邊。

她攔住欲走的雙喜,“好幾日沒見到你家殿下了,他一切可好?“

“太子爺累,事情一茬接著一茬的。精神頭還好,人眼看著瘦了些。”

“這樣啊……勞煩幫我帶句話給太子爺,就說,吃飯沒胃口了,可以召我入宮陪他吃。我胃口好,他看著能多吃點。”

雙喜應下走了。

池縈之想起徐長使手裡的拜帖,拿過來一看封皮,就輕輕吸了口氣。

——正是她早上送人出城的那段時間裡,娘家表哥蕭昉趕著清晨上朝覲見之前,特意派人送來的。

……

池縈之正式見到她娘家嫡親表哥,是在三天後。

她母親出身南唐世家的蘭陵蕭氏,蕭昉是這一代的正房嫡子,正宗的姑侄血親。

如今見麵的地點在大周京城,時機地點都有些尷尬。

不過會麵的兩人倒是都不怎麼在乎。

“小表弟,開門。蕭表哥來看望於你了。”

隴西王府老宅子大清早的被人敲開了門,迎進一個南唐士族打扮的高挑青年,雪青色寬袍大袖拖著地,木屐噠噠噠地踩著青石磚進了庭院。

蕭昉皮膚白皙,身材高挑,兩道長眉斜飛入鬢,一雙水波瀲灩的桃花眼。雖然長了副南唐士子極度推崇的俊美相貌,但顧盼間眼神銳利,通身的氣勢卻不敢讓人小覷。

池縈之見了她蕭表哥第一眼就晃了一下神。

像,真像。

五官輪廓,跟母親年輕時有五六分像。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的表親,彼此卻都有種莫名的熟悉和親近的感覺。

蕭昉大步過來,自來熟地隔著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臂,拍了拍,“小表弟這些年辛苦了。”

“我這邊還好。”池縈之謙虛地說,“母親回江南靜養這些年,勞煩蕭表哥一家照顧了。”

“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呢。那是我親姑母。”蕭昉笑起來,從袖中掏出一封厚厚的書信,“姑母給你的信。”

池縈之接過信,指腹掂了掂沉甸甸的信紙分量,想起許久不見的母親,抿嘴笑了一下,自己在前方引路,帶著蕭昉穿過庭院,邊走邊問,

“母親近日可好。”

蕭昉跟在身後一步,悠閒地左顧右盼,“哦,姑母病重了。”

池縈之:!!!

她腳底下一個趔趄,站住了。

“病重了?!什麼時候的事?病情有、有多重了?”她驚得磕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