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第六十七式(1 / 2)

一群仆婦婆子大呼小叫地圍攏過來,抄起準備好的大棒,目光炯炯地守在岸邊,就等著那膽大包天的北周後生上岸,來個一擁而上,暴揍一場。

等船靠了岸,上岸的卻是兩個人。

池縈之和司雲靖手拉著手,從船裡跳上岸邊,對著周圍發愣的仆婦婆子們說,“這兒沒你們的事了,都散了吧,我去跟我娘說。”

過了二更天,夜色雖然深了,池夫人的正屋裡火燭大亮,人端坐在院子裡等著呢。

池縈之路上嘴皮子都快說破了,得了夫人吩咐的仆婦婆子們就是不願散去。

雖說礙於小姐的麵子,不能直接上去‘抄大棒痛揍一頓’,還是一路虎視眈眈,把人押解到夫人的院子裡才罷休。

池夫人一看進門來的是手拉手的兩個人,猜到了幾分緣故。難怪逮個人費了這麼久時辰……

“縈縈,過來。”她伸手招女兒過去。

池縈之才不敢把身邊的人單獨丟下。

正院裡圍著她老娘站著的七八個嬤嬤,都是池夫人未出閣時就跟隨著伺候的老人了。這些親信嬤嬤們對她老娘的態度,那叫做:‘說一不二,指哪兒打哪兒。’

她用眼角瞄了一圈周圍嬤嬤手裡的大棒,怎麼感覺比外頭抓人的婆子們拿著的還要更大一號呢?

七八個嬤嬤抓著大棒排成左右兩排,池夫人端坐在中間。

……感覺像是衙門升堂似的。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隻要自己放開人走過去,自家親娘就要高斥一聲,嬤嬤們一擁而上,給身邊這位狠吃一頓殺威棒……

“娘,先叫她們把大棒撤了。”

她站在原地沒動,跟自家老娘好言好語地商量著,“把大棒撤了,人散了,我就過去給你老人家捶背,捶腿,捶整晚都行。”

池夫人為今晚抓人籌劃了許久,做好了各種準備,根本不吃她女兒撒嬌這一套。

她哼了一聲,“一,二,三。不過來是吧。你等著。”她指著院門,吩咐親信嬤嬤說,

“關門,放黑子。”

池縈之:???

靠院門最近的兩個嬤嬤立刻過去把門關上了。

另一個嬤嬤打開了院子角落處的一個大鐵籠子。

鐵籠子放在牆角下的陰影裡,籠子裡黑乎乎的,關的是什麼根本看不清楚。

池縈之隻聽到了鐵籠子開鎖的聲響,下一刻,一隻通體純黑、身量足有成年男子高的大黑狗高聲狂吠,向他倆站著的方向直撲了過來。

她還是頭一次知道白鷺彆院裡養了狗,猝不及防之下,本能地就去摸靴子裡的帶鞘匕首格擋。

——摸了個空。

她如今穿的是軟底繡花鞋,哪裡有長馬靴筒給她放匕首。

伸手摸了個空,她楞了一下,那隻來勢凶猛的大黑狗已經直撲到了麵前,後腳著地,成年男子身量的高大狗身站起,吐出了鮮紅的舌頭,前腳就要往她肩頭趴——

一隻拳頭帶著勁風揮過來,直接揍在黑狗腦袋上,把狗橫著揍飛了。

司雲靖擰起眉,把池縈之拉到身後去,“夫人,你家護院的狗竟不認識主人?過來咬我倒也罷了,怎麼直奔著令愛去了。此狗不能再留了。”

池夫人悠閒地喝了一口茶,說,“黑子是家裡從小養大的,隻是看起來唬人,其實很乖。它從不咬人的。”

池縈之:???

“那你把它放出來乾嘛?大半夜的,怪嚇人的。”

池夫人瞪了她一眼,“就是嚇唬你們。”

被一拳揍飛的黑子委屈地耷拉了尾巴,小跑回去池夫人身邊。

池夫人喂它吃了一根肉骨頭,黑子欣喜地趴在池夫人肩頭,舔了她一臉口水。

‘惡犬撲咬’的危急關頭,那北周後生沒有驚慌失措,隻顧著自己逃生,反而一拳揍飛了‘惡犬’,把縈縈拉到了身後擋著,膽量和擔當都是有的。

今晚準備的第一關考驗通過,池夫人吩咐親信嬤嬤說,“殺威棒先記下,把大家夥收起來。你們退去院子外麵伺候著。我有話問他。”

等院子裡的人散乾淨了,池夫人終於頭一次用正眼掃過對麵的雲副使。

一看就是北人,典型的北方高大身材,肩寬腿長,眉眼鋒銳,年紀雖輕,氣度沉穩。

——倒是和她想象中的好色之徒相差甚遠。

池夫人放下茶盞,把人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反複看了幾遍,開始問話了。

“雲副使見諒,我膝下隻有這一個女兒,頭一次見麵,總要問個清楚。敢問雲副使何方人士,祖籍何處。”

司雲靖早有準備,應聲答道,“晚輩是北周京城人士,土生土長,三代都在京城。”

池夫人點點頭,“家中可有父母兄弟。”

“兄弟六個,晚輩行四,父母都不在了。”

池夫人臉色頓時一沉,手裡的茶盞重重一磕。

“父母都不在了,就容得你胡亂來!你父母不在了,家裡還有其他能做主的長輩呢。”

司雲靖沉吟著說,“家中長輩雖然多,做不得晚輩的主。晚輩的婚事自己做主即可。”

池夫人聽得直皺眉,顯然不很滿意。她換了個話題。

“聽說你如今二十二歲,官居五品?一年的俸祿多少?可能養得起家?”

“一年俸祿多少……”

司雲靖設想了一路,卻沒想過會遇到這個問題,“俸祿……倒是沒注意過。養家應是足夠了。”

池夫人惱得啪的一拍桌子,指著他說,“連俸祿多少都說不出來,還敢當麵說大話,說你養得起家!你一個區區五品的官職能有多少俸祿,養得起幾個小廝仆婦?我的女兒嫁過去,可不是跟著你吃苦咽糠去的!”

司雲靖啞然片刻,說,“家中薄有資產,小廝仆婦還是養得起的。定不會讓令愛吃苦。”

“自己俸祿多少都答不出,你拿什麼養。”池夫人氣鼓鼓地說,“指望我們蕭家的陪嫁麼?想得美!我家女兒不嫁吃軟飯的!”

司雲靖:“……”

丈母娘的質問一個比一個犀利,他實在有些頂不住了,跟池縈之對望了一眼。

池縈之過去拉了拉老娘的衣袖,尷尬地說,“娘,他家有錢。”

池夫人哼道,“吃軟飯的有你爹一個,成天拿家裡的錢貼補他的軍營,我已經受夠了!雲副使,不怕你知道,我從你們北周的隴西郡回來,就發誓以後再遇到吃軟飯的男人,見一個打一個!”

“……”

司雲靖覺得他必須澄清了,“池夫人放心,晚輩,咳,不靠吃軟飯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