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2 / 2)

我自己苦點累點沒關係,但不能讓老婆孩子跟著我一起苦。三娃還小,鬆玉肚子裡這個還沒出生,我總得給他們找條活路!媽說家裡沒錢,兄弟們也不同意我去借。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

不勉強?就這麼算了?向桂蓮直覺不太好,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沈煦又說:“分家吧!我的老婆孩子我自己負責,是死是活,花多少錢,是借是攢,我自己來!”

“分家?”向桂蓮大驚,“我還沒死呢,你就想著分家!老頭子,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喲!”

哭嚎之聲響徹雲端。

這麼大的動靜,將周大海也吸引了過來。

“哭什麼!這又是怎麼了?”

不等向桂蓮和沈煦回答,劉大花等看熱鬨的,你一言我一語,將來龍去脈說了個全乎。沈煦發現劉大花是個人才,向桂蓮說的那些話,她學得有模有樣,語氣都十分到位。

周大海臉色一點點往下沉,待聽完,看向沈煦,“你要分家?”

他有些為難,這麼多年看下來,他不是不知道沈煦的艱難。正是因為知道,他才儘可能護著一點算一點。可惜再怎麼護,他也隻是大伯,不是人親爹。尤其他和周二江,分家都幾十年了。他是可以稍微壓一壓向桂蓮,卻沒法直接做他們家的主。

彆說向桂蓮不樂意。就這大哥和弟媳婦的關係,插手太過,也惹人閒話。

他同情心疼這個侄兒,卻從沒建議過分家。因為他看得出來,這個家,唯有三子靠得住。他若是離了,這個家要不了多久,怕是得散。向桂蓮總說周愛軍聰明,往後能有大出息,可他瞧著,周愛軍沒那個能耐。

二弟去得早,他怎麼都得幫他把這個家穩住吧?

周大海歎息,“分家不是小事,三子,你得想明白。”

向桂蓮哪容得了他分家?

“他大伯,咱們村可沒有跨過老爹老娘,自己說分家的道理。沒這做法!這家是他想分就分的?要讓他成了,咱們村這些年輕人都學他,豈不亂套了!”

這話在理,有些先例確實不能開。

圍觀的人本端著看戲的姿態,聽了這話,好些也不免皺起眉來。

沈煦站出來,麵朝周大海直接跪了下來,“大伯,不是我非得分家,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今年二十四了,這二十四年,家裡是怎麼待我的,村裡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從一出生就不受待見。媽說我是災星,克父母。對我沒幾回好臉色。以前爹在家的時候,我還能吃個飽,穿個暖。爹不在家,我就隻能撿大家吃剩的,經常餓肚子,有時候餓狠了,就猛喝水灌個水飽。

後來,爹沒了。媽說爹是我害死的,把我扔去了山裡。大冬天的,我穿著一件破棉襖冷得渾身打哆嗦。山裡還有狼,要不是大伯帶著人找上山,我早就被狼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是大伯救了我的命,把我帶回家。媽不肯讓我進家門,是您收留我,給我一口飯吃。後來饑荒過了,我也漸漸大了,能抵大半個勞動力。媽又上門把我要回去,讓我幫家裡乾活。

自那以後,我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大家睡了,我才能睡。家裡條件好些了,媽把兄弟們都送去念書,隻我沒去。媽說,我不配。又是大伯看不下去,掏腰包送我去學校。就這樣,也隻匆匆把小學讀完。媽就不讓了,因為我十幾歲,能賺一個壯勞力的全工分了。

大哥二哥結婚的時候,都給了女方二十塊錢的彩禮,辦了好幾桌酒席。我結婚的時候,媽說沒錢,一分沒出。是鬆玉不嫌棄我,願意嫁過來。

再後來,我走運得了白老爺子的青睞,能有機會去城裡做工,我沒日沒夜地看書,總算考進了印刷廠,拜了師傅,跟著做了一年就轉了正。賺的工資,除了自己必要的花用,一分不少全給了媽。”

這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擺出來,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沈煦喉頭哽咽,眼眶泛紅,“大伯,我這心裡就算是有一團火,一次次冷水潑下來,也是會涼的!我自認為沒對不起這個家半分。鬆玉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我不能對不起她。三娃還小,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不管吧?大伯,這個家我是實在呆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看著向桂蓮的眼神變了樣。

其實原主的遭遇,村裡人也都知道,可到底是彆人家的事。而且很多事過去好些年了,人都是健忘的。

這回被沈煦一一說出來,不免都覺得,向桂蓮的做派過分了。

劉大花嘖了一聲,“也不是沒那偏心眼的人家,可再偏心眼,也沒這麼偏的。這是親生的嗎?”

向桂蓮渾身一激靈,從頭到腳,寸寸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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