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瓷一連翻了很多張,主角都是他們倆,背景大同小異,都是國外一些需要人道救援的地方。
顧琰生本就是無國界醫生的誌願者,經常幫助難民和流亡的群眾進行醫療安置和協助。
這也是他一生的誌願。
如果不是顧夫人長子顧瓊生突發意外,顧琰生也不用攪進顧家幾房爭產的複雜局麵。或許能在外逍遙自在一輩子,也不會有後麵這許多的事……
可是,董瓷心知肚明,像他們這樣受了家族恩惠長大的人,就不可能完全逃脫家族的重擔。
享受著家族的資源,花著家族信托的錢,過著優渥的生活,等到家族需要回報的時候,才說自己要追求自由,追求真愛,想拋開肩上所有的責任,這說得過去嗎?
說不過去的。
董瓷垂下眼簾,“你就為了這個打擾我吃飯?”
裴賜臻見她心不在焉,隻當董瓷是強作鎮定。
他攪動著咖啡勺,漫不經心地說:“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讓人介紹你幾個香江大律師,他們很擅長打這種官司,又快又好,不會讓你吃虧。”
董瓷隨口道:“哦,沒需要。”
裴賜臻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意思?”
董瓷沒回他,隻是拾起了碗,給自己盛了滿滿的湯,剛嘗了一口就皺眉,“涼了,有點膩。”
裴賜臻拿過她的碗放下,“膩了就彆喝了。”
董瓷抓起餐巾,忽然看向他,“你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裴賜臻麵無表情,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麵敲了敲,聲音涼涼的:“你覺得我發現自己被騙了之後,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董瓷覺得……不能。
兩人待一起的時間不長,也沒確定什麼關係,可是身體是通往心靈的捷徑。他們溝通的次數太多,從身體到性格,方方麵麵都了解得很透徹。當然,除了彼此的個人信息。
董瓷很清楚,一旦裴賜臻發現被騙,肯定會查到底,隻是沒想到世界這麼小,她這麼倒黴。
裴賜臻繼續說道:“你彆抱什麼幻想,這些照片是你們結婚後拍到的。”
董瓷頓了頓,“你查我就行了,查我先生做什麼?”
裴賜臻聽到“先生”兩個字時,笑得令人膽寒:“你倒是挺維護他的,可惜他似乎並不怎麼珍惜你們的婚姻。如果不是看到這些照片,你是不是還以為他是個多高尚的人?”
這話句句帶刺,完全就是嘲諷。
董瓷卻抿唇一笑,“我結婚又不是為全人類獻身,他高不高尚和我有什麼關係。再說,這種事也是人之常情。不說他了,就是你,以你的身份,難道婚後能對著妻子一輩子守身如玉嗎?”
這話本能一語將任何一個男人將死,偏偏裴賜臻不按牌理出牌,他那雙鳳眼如鷹隼般看向董瓷,眼神充滿了侵略性,薄唇吐出了一個字——“能”。
董瓷被他看得發麻,轉開了視線,“這種話不靠說,靠做。”
裴賜臻彎了彎唇,聲線低啞曖昧,充滿了蠱惑力:“當然要靠做。”
至於做什麼,用膝蓋想都知道。
有過親密關係的人,哪怕是正常說話也不可避免的越來越歪。
董瓷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低頭將照片收進了牛皮紙袋,“你拿這個來就是為了看我笑話?”
裴賜臻淡淡看了她一眼,“我要看你笑話,還用這麼麻煩?何況,我們之間也不是看個笑話就能一筆勾銷的事情。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是不想看你被人欺負。”
董瓷抬起頭,正想反駁他受害人自居的態度,就聽得他又說到了其他地方。話說得冠冕堂皇,可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仿佛曾經是他的人,一輩子都是他的人,一輩子要受他管似的。
真是霸道慣了,不可理喻。
董瓷知道和他說不通,也懶得多說了,開口送客:“太晚了,我要睡覺了,謝謝你的晚餐。”
“才睡醒多久,吃完飯又睡?”裴賜臻嘴上這麼說,卻一把將董瓷抱起,往臥室裡麵走去。
董瓷本想推開他,但是想想兩人的身高差和體力差距,也就懶得做無用功了。
裴賜臻感到懷裡的人似乎挺配合,眉頭也舒展了不少,“這麼多年了,你都沒怎麼長肉。”
董瓷不僅沒回他,連頭也沒抬,甚至想屏住呼吸,免得被那無處不在的荷爾蒙所汙染。
裴賜臻也不以為意,她不說話的時候,反而不會讓人生氣。他餘光掃過懷裡嬌美的麵龐,感受著她的柔若無骨,仿佛隨時都會轉過頭,狡黠的看著他,摟著他撒嬌,喚他的名字……
略一想想,就不免心潮躁動。
裴賜臻的手不由抱得更緊。
從餐桌到榻榻米,隻有不到十步的距離,裴賜臻緩緩將人放下後,又將冰袋壓回了她腳上。然後看了一眼表,他便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折在手上往房門走去。
“我還有個視訊會議,律師的名片回頭讓凱文給你。”
“不用了。”
“什麼叫不用了?”
“我不會離婚。”
裴賜臻的腳步頓住,高大得過分的身影籠罩在昏暗的燈光中,即使距離得遠,也有一種令人緊繃的壓迫感。他微微偏過頭,“你再說一遍。”
董瓷重複道:“我不會離婚。”
“即使他出軌?”裴賜臻口氣聽上去有些陰沉。
“如果你是說那些照片的話,也沒什麼。你知道的,我們這階層的婚姻都差不多,大多是各玩各的,就這樣吧。”董瓷懶洋洋地說,說到最後還打了個哈欠,完全是不當回事的樣子。
好一句各玩各的,不離婚。
裴賜臻轉過身,臉色難看得讓人心驚肉跳,董瓷卻根本沒往這邊看,很放鬆的伸了個懶腰。
顯然,這個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從來就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