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瓷身為公眾人物,被人關注慣了,卻不會想要這種關注。
好在她是個經驗豐富的演員,入戲速度極快。
董瓷帶著一絲意外,不失禮貌的回應:“昨天多虧了裴先生,我冰敷了一晚,已經好多了。”
說話時,她還帶笑看向了其他人,“你們不知道裴先生的滑雪多厲害,要不是他及時趕到,將心怡給攔住了,那一俯衝下來,旁邊都是碎石野雪,我和心怡隻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董瓷這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成功的將大家的注意力轉到昨天雪道那場意外上。
其實不用她說,在場的人也知道了。
畢竟昨晚聚餐的時候,郭理事直接找了顧夫人理論。兩人都愛女心切,又在競爭下一任副主席,鬨得頗不愉快,礙於黎敏在,勉強打了圓場。
董瓷往這事兒上引,顧夫人和郭理事都變了臉,其他理事太太們又有了看熱鬨的意思。都忘了裴大少剛才將少有的溫存關懷落在顧太太身上,是有多突兀和違和了。
董瓷這一波化解了,還沒鬆口氣,又要接下一招。
裴賜臻微微一笑,手直接搭在了董瓷的椅背,“顧太太真見外了,怎麼說我們也是老相識。”
這話一出,大家的目光又回來了。
好奇中帶著玩味。
董瓷真想掐死這混蛋,大不了一起死,臉上卻笑得親切自然,“我和裴先生原來有見過,可惜當時不知道是裴先生。昨天在雪道的時候,我們聊了幾句才認出來,世界真是太小了。”
這話聽上去隻是一麵之緣,董瓷的態度又落落大方,一下就化解了不少八卦氣氛。
裴賜臻聽完董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試圖在她精致的偽裝中找出一絲裂縫,不過沒能成功。
就像一隻狡黠的狐狸,滑不溜丟。
裴賜臻那隻搭在椅背上的手,忍不住往小狐狸修長的後頸上輕掐了一下。
冰涼的指腹在肌膚摩挲的感覺,令人戰栗。
即使旁人看不到,董瓷也不敢動。
她表情微微一僵,咬咬牙便恢複了,轉頭又和其他的太太談笑自若,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
裴賜臻勾起唇角,轉過了身。
董瓷餘光掠過他那充滿壓迫感的背影,一顆心剛要收進肚子,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
因為裴賜臻並沒回自己的座位。
他和董瓷身邊的顧夫人搭起了話,“難得遇上顧太太,想多聊幾句,能和顧夫人換個位置嗎?”
裴賜臻的位置在黎敏身邊,顧夫人自然樂得換一個,何況裴賜臻的理由也正常得沒法拒絕。
她連忙起了身,“噢,當然,裴公子也是難得回國一趟呢。”
裴賜臻紳士的道了聲謝。
於是董瓷眼睜睜的,看著裴賜臻從從容容的坐在她旁邊,還若無其事的說著“今天天氣真好”。
董瓷的笑容凝固了,隻想把碗裡的糯米雞糊到他臉上,再往他嘴裡塞個叉燒包。
不過,也就想想了。
當著一大桌子的人,董瓷不僅不能肆意妄為,還得陪老相識裴賜臻說話,免得讓人看出破綻。
董瓷壓低了聲音,“你到底想怎麼樣?”
裴賜臻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給她添上,語氣隨意得就像從前的某一天早上,“陪你吃早飯。”
毫無誠意,純屬找茬。
董瓷優雅的拿過茶碗,笑著衝他點點頭,仿佛在和他道謝,嘴裡說的卻是:“你這個混蛋。”
聲音很輕,咬牙切齒。
卻還是挺軟的,聽著莫名舒服。
裴賜臻看了董瓷一眼,低頭湊近她說:“你再罵一聲混蛋,我就在這裡親你,彆逼我,寶貝。”
他倒成受害者了。
董瓷氣結,唯一慶幸的是桌子夠大,容納了一二十人,不至於小聲說話也會被其他人聽到。
她台麵上還要保持笑容,台麵下卻管不了那麼多了,抬腳就往裴賜臻的皮鞋上踩。
可還沒落地,她便被一隻大掌按住了膝蓋,這腿竟是收也不行,放也不行,掌握在彆人手裡。
董瓷忍怒看向一旁的裴賜臻,他卻目不斜視,反而拿著菜單,示意侍應生過來。
這下董瓷的臉色真變了,努力推開那隻黑手,卻哪裡有那種力氣。
情急之下,她計上心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不想著推裴賜臻了,反而一寸寸按上了他的腿,在感覺到他的緊繃時,惡劣又挑釁的揉捏了一下。
她的手還是那麼纖細柔軟,哪怕是胡亂揉捏,所到之處,也有種令人吃不消的魔力。
裴賜臻幾乎是立時放開了董瓷,雖然他更想抓緊,但是再不放開,他沒法擔保自己會做什麼。
裴賜臻輕咳一聲,不自在地拽了拽領口,仿佛覺得室內溫度太高。
還是這麼禁不住誘惑。
董瓷露出得意的笑,“裴先生很熱?”
裴賜臻目光幽深的看著她,扯了扯唇:“你知道的,我就是喜歡熱一點。”
董瓷“哦”了一聲,抬頭就向侍應生提了意見,“這位客人的身體虛,希望溫度再調高一些。”
裴賜臻臉色一黑,侍應生卻是連聲稱好,就連旁邊幾個女孩都聽到了,關心的看了過來。當然是不好直接問什麼的,裴大少帶著笑的時候還好,沒帶笑的時候簡直渾身寫滿了生人勿近。
至多悄聲嘀咕兩句,“……看著身材超級好啊。”“是啊。”“所以是看上去啦。”
董瓷笑得眼睛都彎了,自知扳回了一局,連吃了兩個蝦餃,卻撞上了斜對麵顧芳菲的視線。
那視線有些耐人尋味。
董瓷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顧芳菲忽然開口問道:“二嫂,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呀,難怪昨天在雪道的時候,就感覺你們挺熟的?”
聲音清脆,語帶好奇,也吸引了一旁幾個女孩的注意力。
董瓷喝了口茶潤喉,緩緩地說:“我和裴先生是很久以前認識的,好像有六年了吧。”
裴賜臻挑眉糾正了她,“是七年。”
董瓷笑容依舊,從善如流,“嗯,六七年前,在阿根廷見過。”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見過。
顧芳菲顯然不滿足於這個毫無內容的答案,“那你和裴哥哥為什麼會在阿根廷呀?”
竟有些追根究底的意思。
不等董瓷回答,裴賜臻就看向了她:“顧小姐,我說過的,我是獨生子,不習慣被人叫哥哥。”
聽著不鹹不淡,其實非常不客氣。
這就尷尬了。
誰會猜到難得平易近人的裴大少會忽然恢複常態,那種一貫的傲慢,渾身都是疏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