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瓷見她們興奮的樣子,莫名被感染,忍不住抬起頭,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
隔著墨鏡和口罩,裴賜臻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被她看著的時候,卻唇角鬆弛,融化堅冰。
很淺淡,說不上是笑容。
卻讓董瓷想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之前拿望遠鏡看的不算,他們第一次互相看見,裴賜臻就是這個表情,董瓷當時還覺得不服。
大約對自己太過自信,她盛裝打扮的時候,居然還有對著她板著臉的男人?
後來董瓷才知道,對於裴賜臻,對陌生人有這個寡淡的表情已是很給麵子。
四舍五入的話,算是在笑了。
董瓷走出電梯準備去停車場,發現裴賜臻也走這個方向。
像裴賜臻這樣的,根本不用來停車場,直接司機開車到門口,他在保鏢包圍中上車就行了。
董瓷停下腳步,“你是不是走錯了,怎麼一個人,你司機呢?”
裴賜臻看了她一眼,“車撞壞了在修,司機請假,保鏢看病,你送我回酒店,理由你隨便選。”
理直氣壯,強行坐順風車。
“你要坐順風車,想送你的能擠滿停車場……”
董瓷的話還沒說完,裴賜臻就打斷了她,抬了抬手,“不用在意那些細節。”
得,在這等著她呢。
雖然是回擊,道理卻沒錯,本來就不用在意細節。
相較其他,送裴賜臻回酒店的確是小事。
總好過在停車場這種地方對峙,好歹一個是知名影星,一個是知名財團繼承人。
董瓷從不是抓小放大的人,她是真的不在意細節,就像當初明明知道天賜的身份不簡單,她也並不覺得對他們過一段開心的日子有什麼影響,反而因為一無所知,彼此放鬆自在。
更無壓力。
裴賜臻似乎對董瓷每個現實的選擇,都感到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反而是董瓷的座駕。他看著眼前的一台阿斯頓馬丁,運動氣息十足,和總是懶洋洋的董瓷實在聯係不到一塊去。
“你自己開車來的?”
“和你不一樣,我助理是真請假了。”
董瓷微微一笑,裴賜臻卻不置可否,幫董瓷拉開車門,然後坐去了副駕,“慢點開。”
“放心,我車技再不好,比你家司機總強點。”
董瓷係上安全帶,想起了之前壽宴路上的車禍,“上次是怎麼回事,那麼寬的馬路還追尾?”
裴賜臻麵無波瀾,“不知道,可能年紀大了。”
“年紀大了,車技不好?”
“年紀大了,脾氣不好。”
裴賜臻說得頗為認真,內容卻十分離譜。
司機年紀大了,脾氣不好就撞車這像話嗎?
董瓷感到莫名其妙,沒法繼續這個話題,她發動車子,跑車穩當地駛了出去。
倒是裴賜臻以為她會開得很快,沒想到她開車和她的性格一樣,很是……從容不迫。
大都市的夜景繁花璀璨,更襯得車廂內格外安靜,這或許是兩人重逢後最安靜的時刻。
裴賜臻側著頭看身邊的人,折騰一晚,她妝容褪了些,美依然美,卻遮不住疲倦。
看著確實精神不好。
他眉頭擰了起來,“你今天哪裡不舒服?”
“睡眠不好。”
“那還不睡覺出來找人麻煩?”裴賜臻指的當然是顧琰生的外遇,可是他不想提那個名字。
董瓷音調抬高,“誰找她麻煩了?”
裴賜臻聲音沉了下來,“她還敢找你麻煩,她做什麼了?”
董瓷不想多說,對手水平太次,乾脆轉了話題:“哪家酒店?”
裴賜臻報了個名字,順便連房間號都寫了下來。
董瓷嘖了一聲,“不用這麼詳細吧,難道還要送你進房間?”
裴賜臻嘴角有絲不易察覺的笑,“如果你想的話,我沒意見。”
明晃晃的撩撥,絲毫沒有語出驚人的覺悟。
董瓷轉過方向盤,慢悠悠的提醒著他:“你怎麼總是忘了我是有夫之婦?”
裴賜臻眼中的陰沉一閃而過,“因為很快就不是了。”
董瓷眼睛都不眨,“我怎麼不知道?”
裴賜臻抿了抿唇,平複了一下想堵住她嘴的衝動,半晌才問:“為什麼沒和律師聯係?”
董瓷一愣,“什麼律師?”
裴賜臻轉過頭,目光犀利的看著她:“我記得,我發你的消息的時候,你說了好。”
董瓷頓了頓,才想起上周裴賜臻發過了那條信息,有人名和聯係方式的,她拖著拖著就忘了。
但是肯定不能這麼說。
董瓷緩緩組織語言:“是這樣的,我最近比較忙,以為你也沒這麼快回來,想著慢慢聯係……”
裴賜臻知道她胡說八道技能滿點,連她的標點符號都不信。
他勾了勾唇,“寶貝,我說了我很快就回。要乖。”
語氣甚至比之前溫和,可董瓷一聽就知道不對勁,裴賜臻叫寶貝,要她乖的時候準沒好事。
她話鋒一轉:“我回去就聯係,不就是律師嗎,聯係十個都行。對了,什麼律師?”
裴賜臻神色愉悅,“我約了你們下周見麵,到時候就知道了。”
此時車也抵達了酒店,董瓷朝他揮手,“好走不送,再見。”
裴賜臻頓住腳步,莫名帶了一絲笑意,“明天見。”
董瓷並沒有聽到這三個字,她的電話響了,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就掛掉了。
然後油門一踩,跑車飛一般的駛遠。
這些日子,董瓷煩心事特彆多,仿佛諸事不順,比如她的婆婆顧夫人,她最近沒少幫忙應酬。
顧夫人對媛愛副主席的位置勢在必得,這個位置看似平常,隻是個做慈善的地方。其實卻有很多深層含義,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進來,更意味著上層太太們的地位,背後的資源。
除此以外,也是顧家爭產的籌碼之一。
隻是董瓷和黎主席的關係處得看似不錯,也探過口風,副主席的事卻沒有定音。
她預感結果不會好。
顧夫人顯然也有預感,隨著定下來的日子越來越近,她也越來越焦躁,磨自己也磨彆人。
所以這兩天,董瓷沒有回顧宅,而是回自己的房子休息。
董瓷在B市的房子是高級公寓大平層,臥室裡有張從國外郵回來的大床,非常柔軟舒服。
她想這張床一整天了,回家剛沾上枕頭,迷迷糊糊正要睡呢,顧夫人的電話就殺過來了。
真影響心情。
不用接,董瓷也知道顧夫人要說什麼,肯定不會有什麼好聽的,她不想聽。聽了也沒用。
畢竟拉關係這種事,隻能儘人事聽天命,董瓷又不能影響結果,她已經儘全力了。
她看了一眼電話,又掛掉了。再響,再掛。
誰都彆打擾她睡覺。
隻希望顧夫人能清醒點,講點道理。
可惜,有的人不依不饒,說變臉就變臉。
不一會兒,董瓷就收到一條信息:[如不能選上副主席,董院長那批畫作就彆怪我保護不周。]
這是威脅。
這是威脅董瓷想儘一切辦法去完成。
憑什麼,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董瓷隻看了一眼,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她將手機一摔,氣得抱著枕頭狠狠砸了兩下。
但是精神不濟,又困又累又氣,還有點餓,結果沒砸到出氣,她人就精疲力儘的昏睡了過去。
這晚她倒是想做些亂七八糟的夢了,至少比一地雞毛,四處是坑的現實要舒服一點。
有時候會疼,大部分時候還是舒服的,比如被擁抱時溫暖的感覺……
次日,董瓷是被電話叫醒的。
她聽到鈴聲,摸了半天卻摸不到手機,閉著眼爬到床下麵去接電話,那頭是魏晉安的聲音。
“瓷寶,我們已經到俱樂部了,你快到了嗎?”
“我……”
董瓷一開口,就感覺到嗓子啞了,喉嚨裡有些刺疼,不由咳嗽了幾聲,“我有點……不……”
不需要多說,電話那頭的魏晉安就聽出來了,緊張道:“你是不是病了?”
董瓷也這麼覺得,不僅喉嚨痛咳嗽,還頭暈腦脹,她忽然知道自己為什麼爬下床了,因為沒力氣,幾乎是半滾下來的。她下意識摸了摸額頭,燙……燙得都能煎雞蛋了。
她咳嗽著道:“我發、發燒了。”
這樣虛弱的聲音,魏晉安也很焦急,“好,你彆來了,先照顧好自己,我安排醫生過去看你。”
董瓷用最後一點力氣說:“……好。”
電話那邊好像還有其他人的聲音,不過董瓷沒注意聽了,太難受,她抱著被子動也不動。
隻等著醫生來了。
醫生比董瓷想象中來得更快一點。
她剛迷糊著睡了一會兒,門鈴就響了,一聲接著一聲,異常急促。
董瓷很想罵人,可是理智告訴她,她需要醫生,不然真的會燒傻。
其實她的身體素質並不如傳聞那麼厲害,或者說,本來就經不起糟蹋,偏偏她還要玩命折騰。
這不,抵抗力特彆差,狀態一個不好,就感冒發燒。燒得很是厲害。
董瓷神遊太空般的從被子裡爬出來,扶著牆才走到門口,好不容易打開了門,人也搖搖欲墜。
沒有倒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董瓷感覺有些熟悉,她想抬頭看看,卻被人一把摟住了腰,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這個角度就更熟悉了。
很好看的側臉。
董瓷視線有些模糊,伸手晃了兩下,才摸到他的下巴,“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