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起微瀾(1 / 2)

原煥被呂布突如其來的話嚇得不輕,不慎將乘水的碗打翻,又嗆了一下,一個字沒說出來就伏在床上攥起拳頭咳個不停。

張遼也沒想到呂布進來就認爹,火急火燎過去把碗撿起來,滿眼緊張地看著咳的臉上暈紅的病弱青年,“大人沒事吧?”

“沒、沒事、咳咳咳……”許久,原煥終於艱難地止住咳嗽,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被子,然後才坐正身子看向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三國第一猛將,聲音中帶了些無奈,“奉先非垂髫小兒,在下亦未至而立之年,貿然認奉先為義子怕是不妥。”

張遼找了個新碗倒上溫水,端到原煥跟前慢慢喂他喝下,回頭看看五大三粗的呂布,再看看眉清目潤的年輕主公,嘀嘀咕咕小聲說道,“的確不怎麼妥當。”

兩個人年齡相仿,大人有小公子這個親兒子,呂奉先也不缺義父,再認個義父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主要是,年齡不合適啊。

呂布直愣愣地看著床上身形單薄弱不勝衣的清俊青年,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音,他以為這裡的主家是董卓投靠的那位年邁太傅,怎麼是個年輕人?

還是個如此貌美的年輕人!

這種俊得像天仙下凡的人,渾身上下都好似冒著仙氣兒,理應在仙山瓊閣中吟詩作畫才對,這是多想不開才會跑到兵荒馬亂的人間?

等等,這樣不似凡人的主公,會不會嫌棄他出身低微隻有蠻力?

原煥喝了幾口溫水平複氣息,看到凶悍傲慢的高大武將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呆若木雞,仔細一看竟還有些不知所措的傻氣,猜到這人進屋後是看都沒看就直接認爹,如畫眉眼帶了些笑意,出聲讓張遼把人扶起來。

——細腰紮背膀,雙肩抱攏,麵似傅粉,寶劍眉合入天蒼插額入鬟,一雙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大耳朝懷,頭戴一頂亮銀冠,二龍鬥寶,頂門嵌珍珠,光華四射,雉雞尾,腦後飄灑。【1】

原煥神態自若地打量著麵前的三國第一猛將,眸中笑意愈發明顯,書上記載的果真形象,這等高大俊朗的蓋世武將,難怪能得貂嬋傾心。

呂布恍恍惚惚站起來,抬頭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俊臉一紅訥訥解釋,“某以為大人年過半百、不是、大人風華絕代……”

“你可閉嘴吧。”張遼忍無可忍地捂住他的嘴,踮起腳儘量把人擋在身後替他解釋,“大人,他連夜趕來整晚沒睡,現在還迷瞪著,不是有意對大人無禮。”

呂布垂頭喪氣地看著腳尖,頭上的須須也跟著垂了下來,都怪高伏義事先不說清楚,要是提前說了新主公是個年輕俊美的袁氏子,他現在就不會下不來台。

都是高伏義的錯!

原煥輕咳一聲,示意自己不在意剛才的事情,欣賞到呂布的窘態,然後語氣緩緩問道,“奉先連夜來此,可想過太師那邊如何交代?”

“老賊倒行逆施殘害忠良,布欲除之久矣,今遠道而來,隻為求一明主。”呂布上前一步,大義凜然地說道,“待尋得明主,定為主公斬了那老賊的頭顱。”

開口理直氣壯義正詞嚴,端的是慷慨激昂鐵骨錚錚。

就是聽上去假的厲害。

張遼生無可戀地抬手捂臉,他認識的呂奉先明明最討厭阿諛奉承,當主簿的時候手下多說一句廢話都能挨罵,後來跟了董卓,更不耐煩那些趨炎附勢來他府上走後門的家夥,怎麼現在溜須拍馬拍得那麼熟練?

可見董卓老賊身邊真不是好去處。

呂布看床上那人但笑不語,尋思著可能說的還不夠,雙手抱拳正要繼續編,突然被來自那邊的問題打斷。

宛若謫仙的孱弱青年笑容溫和,一舉一動都帶著世家子特有的風雅矜貴,“以奉先之勇武,除掉董賊易如反掌,待除掉董賊,又當如何?”

呂布懵了一下,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來,“除掉董賊後該當如何,這不是大人該考慮的事情嗎?”

他是個武將,上陣殺敵的武將,讓他帶兵打仗還成,出謀劃策不是他能乾的事兒,這不是難為人嗎。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董卓那裡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他既然敢在這時候出城,就已經做好改換門庭的準備。

起初以為新主公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太傅,還想著那人可能看不上他,很有可能是借他的手除掉董卓然後翻臉不認人,他想的是先委曲求全,除掉董卓後立刻離開京城這賊窩,不摻和這些糟心事兒。

可是現在,新主公是個年輕俊美的世家子,看上去比那太傅好相處的多,言語之間也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難得遇到一個不覺得他出身粗鄙的主公,當然要留下來為主公效力。

他不傻,張文遠也不傻,如果新主公現在表現出來的都是裝的,這小子不可能那麼咋呼,也不會幫著外人誆騙他。

新主公是正兒八經的世家子弟,才智謀略肯定比他強,哪裡用得著他來出主意?

原煥以為這人會說什麼馳騁疆場威震天下,得了這麼個答案也是出乎意料,不過仔細想想,的確是呂布會說出來的話。

現在的呂布還沒有另起爐灶的想法,和董卓關係惡劣也隻是想著另外找人投奔,而不是反出京城自己單乾,如此正合了他的意,“奉先主動來投,在下喜出望外,隻是話先說在前頭,在下的身份暫時不可示人,接下來可能要過很長一段時間顛沛的日子,甚至可能使諸位屢陷險境,如此,奉先和文遠還要繼續追隨嗎?”

話到最後已經不是說給呂布自己,而是呂布張遼兩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將來能走到哪一步,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會走上匡扶漢室的道路,大漢已經是輛被蟲蛀了芯的破車,與其費儘心思修補,不如破而後立,砸了破車造新車。

呂布被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注視著,咧了咧嘴傲然答道,“大人多慮,能讓我呂奉先陷進去的險境可不多見,再說了,我們並州兒郎,何時怕過顛沛?”

“不怕有人挖坑,隻怕他們不夠咱們打。”張遼想將胳膊搭在這人肩膀上,搭了兩下發現夠不著,於是換成抱著自己的手臂,挑了挑眉笑的意氣風發,“大人放心,我們能打著呢。”

呂布不覺得自己初來乍就那麼狂妄到有什麼不妥,扯了扯垂在身後的須須滿不在乎地補充道,“要是實在在中原混不下去,大不了就回老家唄。”

原煥笑著看向他們,彆人可以回老家,他可不行,“既然這樣,以後還請二位多多關照。”

“大人此言折煞我等。”張遼趕緊擺擺手,爭強好勝的年輕小夥兒眼珠子一轉,忽然想起什麼,“主公,高伏義這麼稱呼過您嗎?”

原煥:……

“未曾。”

這也能爭?

“這才對,我張文遠才不會落在他後麵。”張遼瞬間眉開眼笑,立刻就把稱呼給改了,“主公先歇著,我們兩個出去敘舊。”

原煥哭笑不得將人攔下,他身子骨不好,每日清醒的時間沒有睡得多,得趁現在醒著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安排好,“奉先在董卓身邊當差,不能離開太久,文遠雖然好些,也不能一直見不著人,否則容易惹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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