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離不平(1 / 2)

袁府四角的箭樓和瞭望台非常好用,無論周邊有什麼動靜,隻要有人站在箭樓上,他們立刻就能發現異樣。

荀攸算了高邑到安國的距離,估摸著他們家叔父這幾天會到,每天都派人到箭樓查看,車隊剛剛出現在附近,箭樓上的護院就把消息送到主院了。

呂布正閒著沒事兒乾,聽到有人過來主動請纓出去接,他的赤兔比彆人的馬快,接人這種活兒找他最合適。

話音還沒落地,人已經沒了。

荀攸默默放下抬到一半的手,拍拍衣袖跟著走到大門處,看著馬蹄掀起來的灰塵,祈禱他們家叔父不要被這家夥嚇到。

他收回之前的話,張文遠和趙子龍隻是偶爾會不穩重,但是他呂奉先,從第一次見麵直到現在,他可以篤定這人就從來沒有穩重過。

原煥含笑裹緊了鬥篷,他發現荀攸大侄子每次提起呂布都有些咬牙切齒,真讓他下手去磋磨呂布他又不去,難得有個人能讓嚴肅正經的荀公達這般反應,他這些天看笑話看的心情格外愉快。

日頭偏西,迎麵吹過來的風也帶了些涼意,大門處正好是風口,荀攸在外麵站了一會兒,試圖勸這人回屋裡歇著,“主公,外麵風大,叔父他們應該還要一會兒才能到,還是不要在這裡吹風了。”

“無妨,文若到來,豈能不出門迎接?”原煥笑著搖搖頭,他被疾醫灌了那麼多湯藥,身體已經不似剛醒來時那樣脆弱,暮春時節天氣不冷不熱,吹吹風不會病倒。

要來的可是荀彧荀文若,人稱潁川人販子的荀文若,隻要能讓這人心甘情願留下,郭嘉、戲誌才、鐘繇、陳群等一大波人才還會遠嗎?

他等的不是荀彧一人,他等的是荀彧、郭嘉、戲誌才、鐘繇等等等等一群人,這可是他未來謀士天團的開門鑰匙,必須得出門迎接。

荀攸不讚同的看著逞強的主公,看他實在不聽勸,於是讓人熬些驅寒的薑湯備著,待會兒回去給他喝。

“如今已經穿上春衫,哪裡需要驅寒?”原煥無奈的看著荀攸大侄子,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之後,感覺自己才是那個大侄子。

莊子外麵,呂布縱馬跑在最前麵,把跟上來的高順等人甩的老遠。

——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體掛西川紅棉百花袍,身披獸麵吞頭連環鎧,腰係勒甲玲瓏獅蠻帶,弓箭隨身,手持畫戟,坐下嘶風赤兔馬,果然是“馬中赤兔,人中呂布”。

荀彧讓車夫停下,等飛馳的神駒停在跟前,主動下車走出去,朝翻身下馬的英挺武將笑笑,“見過溫侯。”

“先生不必多禮。”呂布拍拍赤兔的鬃毛,看著眼前清雋溫和的青年,儘量讓自己顯得沒那麼凶,“先生可是荀氏文若?”

雖然來時已經確定這人的身份,但是該問還是得問,箭樓離這兒老遠,萬一這是彆的世家子弟前來投奔,那可就鬨笑話了。

荀彧臉上笑意不減,“正是在下。”

“吾乃中山太守麾下呂奉先,奉主公之命前來迎接先生及荀氏族人。”呂布也像模像樣的做了番自我介紹,好聲好氣將人請回馬車,然後利落的上馬護在馬車旁邊。

他說什麼來著,讓他來接人就是比高伏義快。

荀彧:……

端方如玉的青年掀開車簾,看著旁邊騎著高頭大馬的武將,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洋洋得意,隻是出來接他們而已,怎麼看上去跟打了勝仗一樣?

車隊後麵跟著不少流民,都是跟著他們從豫州一路走過來的百姓。

其實剛進入冀州境內的時人數比現在多數倍,是冀州境內的郡縣富足殷實,不少人拖家帶口留在了當地,隻有這些百姓不願倉促留下,便一路跟在他們後麵。

他們帶著幾十部曲護衛,足以驅逐這些走投無路的百姓,但是世道艱難,流民也隻是求個活路,他實在不忍心看著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

荀彧上車,車隊繼續前行,等高順帶人和呂布會和時,馬車已經又走了一段距離。

呂奉先昂首挺胸,飄的簡直要上天,“你再晚來一會兒,我們已經到大門口了。”

高順不著痕跡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他們的坐騎差距有多大,如果所有的馬都能和赤兔跑的一樣快,天底下為什麼還隻有一匹赤兔。

回時不像來時趕時間,赤兔速度再快,這會兒也要隨著拉車的馬的速度來,荀彧坐在車裡聽著外麵兩個人小聲拌嘴,打起精神準備麵見莊子的主人。

他對袁氏這一代的家主不算了解,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按理說家主才是風頭無兩的人物,但是在這一代卻出現了意外。

庶子袁紹過繼到袁成一房,憑借世資,年少為郎,過繼之後先服母喪又補服父喪,前後六年自稱隱居來拒絕朝廷征辟,實際卻暗中結交黨人,與黨人領袖關係甚密,在京城內外名聲極佳。

嫡次子袁術少有俠名,不似袁紹那般熱衷養名,幾年下來也在京城聚起不少擁護之人。

兩個弟弟在朝中如魚得水,身為家主的嫡長兄卻一直平平淡淡,雖有美名,但是在袁紹袁術的襯托之下,那些美名也顯得有些寡淡。

官至九卿地位的確足夠高,然而在朝中有袁隗這個長輩的情況下,袁士紀並沒有爭權的念頭,即便兩個弟弟都已經兵權在手,他也依舊平淡至極的繼續做他的清貴閒職。

如果不是董卓入京,他到現在都以為那人隻是個風頭被底下弟弟搶走的平庸之人。

沒想到袁士紀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最終挑起大梁的還是他。

莊子外的道路極為平整,車輪走在上麵感覺不到任何顛簸,寬敞平坦的土路兩側,整齊的良田長滿麥苗,籬笆牆將所有的田地圈起來,更遠處才是住人的房舍。

主宅被高牆隔絕起來,隻能看到四角的箭樓,此時門口熱熱鬨鬨候著不少家仆,沒想到裡麵的人知道有客人來,竟然出來那麼多人迎接,倒是讓他受寵若驚。

“叔父。”荀攸走到車前,看到久違的族人著實鬆了口氣。

荀彧從車上下來,看到完好無損的大侄子,心頭吊著的石頭也算是落了下去,“公達近來可好?”

董卓殘忍弑殺,荀攸入獄的消息傳到族中,所有人都以為他和以前被董卓殺掉的那些大臣一樣,落得個屍首不全的下場,好在峰回路轉,人還活著。

外麵不是說話的地方,叔侄倆隻簡單說了幾句,便相攜拜見此間主人。

台階上的青年披著鬥篷,錦衣玉冠,容顏清雋,如冰壺秋月般清貴卓然,眉眼間滿滿的笑意,好似雲端仙人下凡來。

荀彧眼前一亮,心中讚了聲君子如玉,然後上前攏袖行禮,“潁川荀彧,見過大人。”

原煥上前幾步將人扶起來,笑吟吟開口道,“荀家文若,果真名不虛傳。”

目似寒星,麵若朗月,走近些許,還有淡淡清香襲來,不愧是留名青史的荀香香、咳咳不是、是荀令君。

兩人一見如故,對彼此的印象都好的不能再好,眼看兩個人有在大門外長談的架勢,荀攸掩唇咳了兩聲,側身看看裡麵舒適清爽的房間,想知道這兩個人是不是真的不進去。

“是我疏忽了,屋裡已經備好酒菜,隻待為文若接風洗塵。”原煥笑著賠罪,將馬車上的家眷交給府上的管事安排,然後率先朝主院的大屋走去。

荀彧回頭看了眼惶恐不安的流民,眸光微沉歎了口氣,腳步從容跟上去,“大人,彧從潁川至安國,路上遇到百姓背井離鄉,老弱婦孺為求活命苦苦哀求,大人府上可能安置流民?”

“戰禍不斷,百姓流離失所,府上雖無甚家資,安置這些百姓卻還是可以的。”原煥垂下眼眸輕聲答道,亂世人命不值錢,但是什麼都要有人來做,他不怕人多,隻怕人不夠多。

荀攸聽到“無甚家資”四個字下意識抬頭,想到至今隻整理出一小半的賬冊,很想知道這人為什麼能麵不改色的說出“無甚家資”四個字。

天底下誰都能說自己“無甚家資”,唯獨剛剛搬空董賊囤積在郿塢的錢糧的這位不可以,若是連他都算“無甚家資”,天底下誰還能算有家資?

原煥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聲音柔柔問道,“公達怎麼了?”

說著,荀彧也疑惑的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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