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離不平(2 / 2)

荀攸:……

“無事。”

算了,等叔父看到賬冊自會明白,這些天車馬勞頓,接風宴過後還是趕緊休息吧。

主公身邊能用之人不多,叔父若是願意留下,接下來還有的忙。

最先忙活的,就是主公口中的這“無甚家資”。

莊子外圍的房舍裡,衣衫襤褸的流民圍坐在一起,神色緊張的盯著不遠處的大鍋,喉嚨不停的做著吞咽的動作。

逃難的日子食不果腹,他們跟在車隊後麵,車上的郎君時不時分給他們一些糧食,他們才能熬到現在,即便如此,他們也很久沒能吃上熱乎的粥飯了。

人為了一口吃的什麼都能做出來,最開始那位郎君好心散糧,不是沒有人打歪心思,後來流民和車隊的護衛打起來,車隊的護衛重傷了好幾個,那位郎君就再不肯讓他們離車隊太近。

再後來,同行的青壯年大多投奔他處,郎君看他們老弱婦孺垂死掙紮,這才又憐憫賜下糧食,隻是依舊不肯讓他們靠近車隊。

馬車上大多是女眷,先前流民衝上去搶糧食嚇到不少人,郎君不讓他們靠近也是正常。

莊子裡的仆從打好粥讓他們排隊來取,周圍十幾個壯碩的護衛虎視眈眈看著,流民們好不容易有熱粥飯吃,誰都不想這時候被趕出去,肚子再餓也老老實實排隊領粥。

大鍋裡熬出來的粥沒有多少米,味道也絕對算不上好,但是對忍饑挨餓的流民來說,這已經是無上美味。

角落裡,瘦骨嶙峋的小孩兒喝乾了碗裡的粥水,將碗舔的乾乾淨淨,這才意猶未儘的靠在牆上,“阿娘,我們能留在這裡嗎?”

太陽已經落山,煮粥的火堆在黑暗中閃爍,小孩兒旁邊,麵黃肌瘦的女人沒有答話,將自己碗裡剩下的幾口稀粥遞到他嘴邊催著他趕緊喝完。

他們這些人大多是老弱婦孺,年輕的男人要麼被征去當兵,要麼落草為寇,要麼被賊寇殺死,隻剩下他們這些無用之人,誰願意養沒用的人呢?

女人神情麻木的縮在牆角,不知道明天等著他們的又是怎樣的磨難。

晚來天涼,房舍裡比荒田野地暖和的多,門口的篝火很快熄滅,屋子裡的人擠在一起也凍不著。

一夜安穩。

對於逃難已久的流民來說,一覺睡到天明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們要擔心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要擔心第二天能不能找到食物,要擔心第二天會不會遇到山匪賊寇……甚至擔心會不會夜裡睡著的時候被狼叼走。

第二天一早,管事帶著仆從過來,看到擠在屋子裡麵黃肌瘦的流民,男女分開帶下去梳洗。

他們府上這幾年收成好,家主這次又帶了不少米糧過來,多養幾十張嘴不是問題,能背井離鄉出來的都是能吃苦的,現在沒力氣乾活,多養幾天就又力氣了。

莊子裡有各種作坊,如果會什麼手藝那再好不過,不會的話可以還送去作坊裡學,在他們這裡,隻要願意乾活,肯定不會餓著肚子。

趙雲站在田埂,看著麵黃肌瘦的大人孩子眉頭緊蹙。

“你沒見過流民?”張遼嘴裡叼了根草,看他這反應不由挑了挑眉,“也是,冀州就黃巾軍剛亂起來的時候被波及過一陣,之後一直很安穩,你沒見過也正常。”

年輕人沒見過大風大浪,不像他從小就在胡人堆裡摸爬滾打,比這更慘烈的場麵他都見過,這才哪兒到哪兒?

趙雲看了他一眼,默不吭聲往前走,張遼也不管他說不說話,反正他自個兒說的也挺開心,“今天新兵蛋子那兒有高伏義,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彆看他長的老實,其實帶兵可厲害了。”

“比你如何?”趙雲撇撇嘴,不等他答話,問完之後自顧自又說,“你既然說伏義將軍帶兵厲害,定然是人家比你厲害。”

“你都沒見過我們倆帶兵,憑什麼說他比我厲害?”張遼豎起眉頭,他隻說高伏義厲害,沒說他自己不厲害,他們倆又沒打過,暫時一樣厲害不行嗎?

趙雲懶得和他吵架,幾天下來,他已經摸清了這人的性子,純粹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越搭理他他就越來勁。

他們剛到這裡,主公對府上雜務不怎麼熟悉,他們對周邊環境也不怎麼熟悉,這些天除了從佃戶中挑選部曲護衛就是出門查看地形,安國縣有山有水,離中山郡治所盧奴縣不算太遠,乾什麼都方便,就是有一點不好,賊寇太多。

呂布張遼來的路上已經清了一波山匪,隔幾天再去看,山賊的寨子又被占了。

治下匪患叢生對百姓不利,左右現在沒有仗打,士兵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出去剿匪,正好還省的訓練了。

張遼正琢磨著過兩天請命出去打山賊,他手下的那一千多個新兵蛋子基本上都沒打過仗,光靠日常訓練不行,真本事都是戰場上用血殺出來的,戳草垛怎麼可能戳出來血性。

沒等他說服趙雲下次請命的時候纏住呂布彆讓那家夥有機會開口,主院裡就跑來一個護院說家主喊他們過去。

趙雲推開摩拳擦掌的張文遠,正了臉色加快腳步過去,他是瘋了才會在奉先將軍說話的時候去攔,不說彆的,他們兩個加起來打得過一個呂奉先嗎?

主院,原煥大早上被喊起來,反應過來荀攸說了什麼後眨眨眼睛,又懵了一會兒才徹底清醒,“公達是說,公孫伯圭和袁本初翻臉了?”

荀攸點頭,“正是,如今公孫瓚已經出兵駐紮磐河,隨時可能進攻冀州。”

袁紹奪冀州時曾和公孫瓚約定,二人夾攻,事成之後平分冀州,如今袁紹占據冀州卻不想履行諾言,公孫瓚遣其弟公孫越送書給袁紹,商議平分冀州一事,袁紹表麵答應的好,待公孫越離開冀州,立刻派人謊稱馬騰的部下將公孫越亂箭射死。

公孫瓚聞訊大怒,以為弟報仇的名義出兵,旌旗獵獵屯兵磐河,大戰一觸即發。

原煥捏捏眉心,想想磐河在什麼地方,讓人將呂布幾人全部叫過來。

磐河離他們有一段距離,但是防患於未然,現在不開始準備,等公孫瓚打過來再防備就來不及了。

不管公孫越是幫袁術爭奪豫州,還是為公孫瓚討要冀州,他死在袁紹手中是毋庸置疑,現在豫州戰事未停,冀州北麵又有敵來犯,袁本初兩麵受敵,大概要收兵回防。

不知道袁紹看到死去的兄長重回人間會是什麼反應。

“主公,公孫伯圭處有劉伯安牽製,袁本初兵強馬壯,此戰若打,公孫伯圭勝算不大。”荀攸拿出一份輿圖,上麵簡單畫著河流山川還有城池,稱得上是簡陋,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很難得,“以我們如今的兵馬,不宜卷入此二人的爭端。”

“且看袁紹如何應對。”原煥攏了攏外袍,沒有說摻和,也沒有說不摻和。

他記得公孫瓚手下有支部隊叫白馬義從,初見趙雲時,趙雲帶著的那些義從皆是白袍白馬,就是按照白馬義從的模樣來打扮的。

他還記得,袁紹手中有一將領名叫麹義,八百先登死士全殲三千白馬義從。

這要是打起來,那可就熱鬨了。

幾句話的時間,呂布高順張遼趙雲都到了外麵廳堂,荀攸將公孫瓚和袁紹反目成仇的事情說出來,抿了口溫水,不著痕跡的觀察幾個人的反應。

高順和趙雲這兩個沉穩可靠的隻是板著臉站在那裡,仔細聽接下來有沒有用到他們的地方。

呂布和張遼這倆鬨騰的聽到有仗要打眼睛都亮了,雖然要打仗的不是他們,但是隻要沾一點邊,他們就有出戰的機會。

四個人兩種反應,對比鮮明。

荀攸抿了抿唇,確定了不能讓呂布和張遼一起帶兵出門,不然誰也不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

張遼不知道荀攸在琢磨什麼,想起來趙雲之前要投奔的是公孫瓚,看他們家主公低聲和荀公達說話,用肩膀戳戳趙子龍小聲問道,“公孫瓚要打冀州,子龍,你怎麼看?”

趙雲神色嚴肅,“不怎麼看,一切聽主公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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