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始皇帝於彭城車裂公孫信等一乾刺客,誅滅項氏全族,將項梁、項纏、葛嬰等反賊首級傳視天下,並下詔命李信率兵征伐海東之時。
這場刺殺事件以及項氏謀反的前後消息,也在四海之內徹底傳蕩開。
“我要殺了你們!
“暴君趙政,為什麼張良沒有砸死你啊!可惡,我一定要親手砍了你的腦袋,殺你贏姓全族,火燒鹹陽,掘你祖宗之墓,啊啊啊!”
“我要滅秦!滅秦!滅秦啊!”
盱台縣附近,一處掩藏於湖澤深處的屋宇中,身材高大的少年將身前案幾一腳踹翻,以手捶胸,仰天咆哮。
項籍雙目暴睜,使得那雙重瞳近乎鼓了出來,發紅的凶狠目光掃視著屋中眾人,其模樣就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十分的駭人。
“叔父,我項氏沒了,嗚嗚嗚······”輩分稍低的項佗嚎啕大哭,淚水直流。
坐在旁邊的項莊則是雙腿發顫,站不起來。
想到要不是項梁留了個心眼,將他和項佗提前送出來,恐怕他們兩個半大小子就將跟著項氏全族被腰斬誅殺,這事情光是想想就感覺後怕啊。
景同看著三個項氏少年或是憤怒,或是悲哀或是恐懼的模樣,他輕輕歎了一聲,同時心中充滿了慶幸。
這次是多虧了他穩住陣腳,沒有貿然舉旗響應項梁。
否則一旦暴露出去。這一次死的就不隻是項氏全族,他景同的腦袋恐怕也將跟著傳首四方。
“項聲,你們不是有三千人嗎!秦軍才一千多人啊。三千打一千,這麼大的優勢,你們怎麼會敗的!”
項籍發泄完一番後,轉向屋中的項聲,雙目死死盯著對方。
項聲是項籍從兄,年紀稍長,屬於項氏一族的核心子弟。
和項襄一樣,項聲也知道景同等人的消息,隻是不知道具體所在。好在項氏叛亂發生後,景同就派人在下相附近觀望,在發現項聲逃亡的蹤跡後,便掩護著他來到此處,總算是逃過了秦人的追殺。
項氏一族戰敗的具體情況,便是項聲帶過來的。
麵對項籍的質問,項聲想到之前發生在小原上的戰鬥,恐懼道:“三千人有什麼用,對麵可是趙佗啊!在此人麵前,我們怎麼可能打的贏。我能活著逃走,已經是走了運道!”
“趙佗······除了趙政那獨夫之外,我項籍此生必殺此人!”
項籍恨聲開口,恨到牙齒咬破嘴唇,鮮血順嘴而下。
景同搖頭歎道:“吾等在軍爭上絕不是趙佗的對手,若說刺殺,有張良之事在前,恐怕日後難以施行,所以爾等還是放棄吧,你們幾人已經是項氏最後的血脈,勿要衝動行事,讓項氏斷絕。”
說著,景同當場吩咐手下人日後嚴禁項氏之人外出。
眼見項籍發怒,景同卻是歎道:“籍兒,我曾隨爾父爾祖與趙佗相爭,知道他的厲害,有趙佗在,我們起事就不會有成功的機會。但······”
說到這裡,景同眼中冒出一縷精芒。
“你項籍隻有十四歲,比趙佗小了近十歲,這才是你真正的優勢所在!”
“等下去吧,你將比他活的更久!”
“而且趙佗年紀輕輕,就滅了六國,破擊胡夷,立下驚世大功,威震天下,當今皇帝是他丈人,能鎮的住趙佗。但下一任呢?”
“或許以後秦國朝堂上就會發生樂毅、廉頗之事,到了那時候,才是我們的機會!”
九江郡居巢縣,此地水網縱橫,南臨大江。
一個滿臉大胡子的漁夫正坐在岸邊,一邊啃著手裡的烤螻蟈蛙,一邊饒有興趣的聽著來自北邊的商人正向幾個漁夫,繪聲繪色的講著北邊泗水郡發生的大事。
“僮縣的申氏,徐縣的徐氏都被泗水郡尉滅了全族,屍體在城外做成了京觀,好大的兩座屍山呢。那可真是血流滿地,慘不忍睹啊。”
商人吹噓了一通,驚得眾漁夫連連吸氣,待到後麵,他又講到了皇帝下達的新詔令。
“項氏那幾個逃犯各有百金之賞,項燕之孫項籍的人頭則值兩百金,楚國大將景同值千金。但這些人加起來,都沒有一個張良值錢。”
“這張良啊,可是值整整六千金呢!如果能將他抓獲,還能得卿級爵位,可做大官······”
商人說到此處,就見到那剛啃著一條蛙腿的大胡子漁夫猛地站起來,叫道:“張良,張良。要是讓乃公見到,一劍砍了腦袋,那才是真善良!”
說著,這大胡子漁夫似乎感覺手裡的烤螻蟈不香了,直接扔到地上,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