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訕的人源源不斷, 溫之皎連搭話都不搭了,隻是抱著手臂,凝著桌上的酒。
猩紅的酒液在杯中散發著淡淡的果香, 杯壁起了一層白色的水霧。
她看得有些出神, 絲毫不給他人任何回應。
溫之皎像是覺得這姿勢累了, 身體靠在沙發上, 仰了下頭。
對麵搭訕的人立刻覺得有了些機會,回想著方才的話題, 身體前傾, 正要笑。但卻望見她沒看他,像是在看樓上。他也抬頭。
宴會廳的穹頂之上有幾根交錯的繩索, 應該是舞台裝置。粗厚的鐵絲之上, 則是垂落的吊燈, 華貴的花苞似的形狀, 被這些藤蔓割開了具體的麵容。
他低下頭時,便很輕易望見她漂亮的五官,仰著頭時,眼睛都被點得更亮。她的卷發就披散在肩上, 紅潤的唇翹著, 白皙的脖頸下是線條漂亮的肩膀。玫紅抹胸裙裙麵上暗繡銀絲,將她襯得如身披星河的玫瑰似的。
可下一秒, 他便聽到了一道聲音, “抱歉,來晚了。”
溫之皎順著聲音看過去, 望見了江臨琛。他穿著銀色條紋禮服,黑發被梳理得一絲不苟,露出了光潔英俊的臉。他眼眸帶笑, 彎腰對她伸出了手。
她沒說話,把手搭到他手臂上,纖長而白的手指塗抹了汪著瑩潤的紅,紅與白又落在銀色之上。江臨琛黑眸深了些,收回了視線,望向對方,笑著點頭示意。示意完,卻一句話都沒拋出,將溫之皎帶走了。
走了兩步,江臨琛便道:“受委屈了?”
溫之皎笑起來,“對啊,可大的委屈了。”
江臨琛也笑,正要說話,可王家的人卻迎了過來,是王家老太爺的兒子,約莫四五十,臉上都是圓滑的褶皺。他笑著道:“你可算來了啊,來來來,可要跟我們好好聊下。上次見你,我記得你還在讀書呢。”
這人的確圓滑,跟江臨琛社交,還不忘和溫之皎聊節目,“等會兒宴會開始了,定要叫你們驚掉下巴。這次的節目單可是很漂亮的,有個表演團,之前可是隻給國外王室表演的。”
不多時,他便將他們帶到了宴會廳正中心的圓桌旁,道:“這位置就不錯,特意給你們留的呢。”
宴會廳很是寬闊華麗,中心處則是碩大的高台,這會兒也隻有人在打掃,節目單和各種擔心酒水就放置在一張張桌上。
溫之皎覺得一切都很好,隻是,顧也此刻已經坐在那裡了。
他靠著椅子,頎長的腿翹著二郎腿,一身黑色禮服襯得他很有些玉樹臨風。他的手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握著手機,聽見動靜抬了頭,緊接著身體直了些。
顧也側過身望他們,狹長的眼睛彎起來,“江總真是日理萬機,忙得很。”
江臨琛拉開溫之皎的座位,自己也落座,道:“我隻是比較努力勤奮而已。畢竟,我不像顧總在商場浸淫多年,手段高。”
他微笑道:“也感謝顧總剛剛替皎皎解圍,之前托付你幫忙照看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顧也聞言笑了聲,身體又往後傾,望了眼溫之皎,道:“托付人就出一張嘴,未免太敷衍。”
“但顧總還是幫了皎皎,說明顧總心善。”
江臨琛看向溫之皎:“皎皎,你覺得呢?”
溫之皎望向顧也,又看江臨琛,“一般吧。他之前對我那樣,現在隻不過是補償我而已。”
“是是是,都是我害的,不是我你就不會。”顧也撐著臉,眉毛挑起,笑起來,“念上一輩子你就甘心了。”
溫之皎抱著手臂,正要說話,卻又聽江臨琛道:“無論如何,感謝顧總出手相助,江家會記住你的照拂的。”
“哦,照拂?”顧也眼裡笑意更濃,“說得好像江家把她保護得多好了似的,不然她怎麼給我打電話不給你打電話啊?”
江臨琛笑意更大,“皎皎最開始是想給我打的,約莫是想起來我在開會,才打擾你的。”
“你很介意嗎?”江臨琛望向溫之皎,低聲道:“其實……無論多忙,你的事我不會不管。顧也畢竟是外人,你老是麻煩他,恐怕他心裡介意。”
溫之皎道:“這個,嗯,啊,等一下我——”
顧也“哈”了聲,打斷了她的話,身體靠向了溫之皎,肩膀挨擠著她的肩膀。他笑吟吟地望著她,,“這話說的真生分啊皎皎,你都沒有告訴江臨琛,你在島上那陣都把我使喚成什麼樣了嗎?”
溫之皎:“……你胡說!”
還有,彆擠我啊!
她麵向顧也,抬手推他肩膀。
但很快的,椅子拖動的聲音響起,溫之皎轉過頭,望見江臨琛靠近了些。他手臂搭在椅背,手指卻彎著摩挲了下她的臉,“皎皎,不用理他的話。我知道,你從那裡回來後還有陰影,不願回想,也不願告訴我很正常。”
溫之皎往一邊偏頭,躲江臨琛的手指。但下一秒,顧也的手邊按在了她頭上,將她的臉轉過去,“喲,陰影,多大的陰影。怎麼,你現在看見我還會做噩夢嗎?那上次在夜——”
她立刻伸手捂住顧也的嘴,“可以了!”
顧也驚愕,可下一秒,圓溜溜的眼睛又變得彎而長了,像隻狐狸似的。
“皎皎。”江臨琛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從顧也臉上撕下來,緊接著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手,低聲道:“這樣有些失禮,如果你還記恨他之前對你做出的事的話,就和我說好嗎?”
江臨琛握著手帕,將她的指節一根根擦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