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1 / 2)

距離王家的豪宅還有一些距離時, 前車窗處便已能遠遠望見一些晃動的燈光了。王家的宅邸其實離郊外更近些,占地麵積便更大,燦爛的橘黃天光映照著那金碧輝煌的建築上,愈發恢弘。

車上除卻溫隨和溫之皎偶爾說一些話外, 便是一片安靜。溫隨望後視鏡, 便望見薛灼燈一身黑色禮服,映襯出過分白皙的臉, 低頭翻閱著筆記本的時候格外像尊沒感情的雕塑。

他收回視線, 唇邊笑意越發大了些。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賤種,在這裡表演上努力了。

溫隨將那輕浮的想法壓下,又聽見耳邊是手指敲打著手機屏幕的聲音, 他等了會兒,她沒手滑。他便道:“姐, 快到了,跟誰聊這麼入神。”

他問著,便打開了內車燈。

“江臨琛。”溫之皎打了個哈欠, 熄滅手機屏幕,話音有些懶洋洋, “他說臨時有事,會遲點來,希望我能玩得開心。”

“你又不是跟他一起出席,他來不來和你有什麼關係?”

溫隨臉上又有了個淺淺的酒窩,盛著真誠甜美的酒液。

“那他都和我說了,我聽不就完了, 哪來那麼多廢話。”

眼看著車快接近哨卡,溫之皎打開了前座的鏡子,捧著臉撥弄頭發, 又眨巴了下眼睛,但很快便望見一行金色的“皎皎,你也不想被掌摑吧……”閃了過去。

她習以為常,拿出一管口紅沿著唇緩慢描摹過,一抬眼,卻望見小鏡子後,薛灼燈黑黢黢的眼睛在望著她。她下意識驚叫一聲,頭發都抖了抖,立刻把鏡子憤怒合上,轉頭瞪薛灼燈,“你能不能彆——!”

溫之皎話音霎時止住,因為薛灼燈坐得很板正,黑黢黢的眼睛在車燈下染上了些色彩,瞳孔中映出她的麵容。他像是還在出神,眼睛如同黏膩而冷的雨一般,黏在她臉上,她望見他白皙頎長的脖頸喉結滑動著,無端有些陰森。

溫隨的車此刻也停好了,聽見動靜立刻轉頭,“怎麼了?”

“他好嚇人,看人的時候眼睛直勾勾的。”溫之皎吐出乾巴巴的話,摸了摸胳膊,她又繼續道:“薛灼燈,你,呃,你回神啊。”

薛灼燈的眼睫顫了下,他道:“抱歉。”

他這反應實在很是誠懇,隻是溫之皎愈發憋屈。

明明是他直勾勾看她嚇到他了,怎麼現在顯得她在無理取鬨。

溫之皎晃了下腦袋,不想管了,下了車。溫隨勾住她的手臂,和她一同進入了宅邸,而薛灼燈便走在他們身後,一言不發。

這次宴會是場壽宴,王家老太爺的六十大壽,自然來了不少商政名流,連明星也來了不少。老太爺心態很年輕,比如這次露天的舞台上就有好幾支樂隊在表演。來往賓客,衣香鬢影,酒杯碰撞聲叮鈴於耳,有年輕些的富家公子小姐嬉笑著,小孩子們也笑鬨不停。

隨處可見穿著黑衣的,維持秩序的安保,氣球與彩帶飄蕩在空氣中,金色的粉塵仿佛遍布各處。

而踏入宴會廳內,又是另一番典雅,古典交響樂於二樓奏著和緩優雅的歌曲,各式各樣的自助餐台都擺著漂亮的食物,香檳塔的液體與玻璃吊燈的交相輝映。賓客們同樣穿著華麗,言笑晏晏,但比起露天的賓客便顯出了些穩重老成。

溫之皎覺得自己可能更適合在露天待著,可其他人似乎不這麼想。他們剛一進來,便源源不斷有人和他們打招呼。

比如現在,一名青年便站在他們身前,對著溫隨道:“我叫趙毅前,家父正是趙玉峰,之前和您一起參過上月的峰會。峰會後,家父還和我提過,說A市多了個厲害的年輕人,把案子做得很漂亮,”

他說著說著,眼神望到了溫之皎身上,臉上有些憂傷似的,“溫小姐,節哀。”

溫隨挑起眉頭,走到溫之皎身前,道:“趙總若是想聊合作,不妨留個聯係方式。”

“哈哈哈哈,今天是王老太爺壽宴,就不談公事了。”趙毅前說著,繼續盯著溫之皎,扯著唇,“說起來,也難怪溫小姐很少見人,原來生得如此貌美。是我的話,我恐怕也——”

“趙總。”

溫隨臉色冷了下來,打斷了他的話,正要說話,卻被溫之皎拉了下袖子。他轉頭,便望見溫之皎眨了眨眼,走上前,“我和江遠丞還沒解除婚約呢。”

溫隨眉頭蹙了下,卻還是笑著,“有沒有解除不重要,重要的是趙總說話實在不好聽。”

趙毅前立刻道:“我說話向來不過腦,本想稱讚溫小姐貌美如花,沒想到這麼冒失。不過溫小姐大可不必這麼警惕。”他說是這麼說,手卻要往溫之皎肩膀上搭。

溫隨眼神沉了兩秒,握住他的胳膊就要踹他,可溫之皎動作更快,抬手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清脆的響聲驟然讓周圍安靜了幾秒,但緊接而來的是溫之皎那甜美的,音調卻高的話音,“就因為江遠丞現在是植物人,你覺得你就能對我動手動腳了?江家的人還沒死絕呢,你搞清楚你在跟誰調情。”

趙毅前頭一次被扇,懵住了,又望見周遭的視線,紅意瞬間從脖頸往上蔓延。他聲音也大了起來,“給你臉還不要臉是吧?自作多情什麼,我踏馬就誇你兩句,你就以為誰都對有想法?照照鏡子吧你!”

溫之皎被吼得嚇了一跳,心跳都快了些。

她經常發火,也很會窩裡橫,但當眾對一個陌生人這樣還有些怕的。可為了任務,她覺得她很不應該後退,於是用著更憤怒的表情上前就要抓住趙毅前,“你手都要搭我肩上了,還敢在這裡狡辯!你要不要臉,我和江遠丞都婚約可還在呢,你就敢對我說節哀?你把江遠丞當什麼,你把江家當什麼!”

溫之皎狠狠將他的行為上升。

“你裝什麼啊你,你也算未婚妻?真的算的話,江臨琛怎麼不陪你來?”趙毅前這會兒怒火衝暈了頭,“又他媽沒露過麵,誰知道你是不是冒牌貨?”

溫之皎:“……!”

啊,等下,這個台詞她很熟悉!

按照小說定律,江臨琛要出場了!

她回頭望了下,人群已經圍了過來,隻有一個與趙毅前相熟的人過來拉住他,可話裡話外都儘顯炮灰風範,“趙哥趙哥沒必要啊,跟他們計較什麼,訂婚宴早早取消了,她是真的假的重要嗎?”

溫隨聞言倒是笑了下,隻是看著趙毅前,“那你說你爹趙玉峰,我又沒見過你,你也是冒牌貨咯?”

趙毅前臉漲得更紅,很顯然,一生渴望又畏懼父親視線的長子無法容忍這種侮辱。他立刻抬起手抓住了溫隨的領子,罵道:“你要想鬨事,咱們出去,彆在這裡丟人現眼。”

他說著,又看向溫隨,“溫家是得了江家扶持不錯,但你們倆姐弟也沒有能在這裡撒潑的資格吧?毀了王老太爺的壽宴,和自毀前程有什麼區彆?”

溫隨道:“我在這裡打你,也毀不掉,你不如擔心下自家的事。”他說著,腿已經抬起來對著趙毅前踹了過去。

趙毅前被踹中一腳,麵色又紅又白,疼得蜷縮起來。被接住的一瞬,立刻也撲過去。

兩人動作一出,馬上就有人圍過來了,安保也迅速走過來勸架,可仍然晚了一步,兩人扭打在一起。溫隨和趙毅前被強行拉開,拉開前溫隨還又用力踹了一腳對方腹部。

本來眼看著事情要結束,可這一腳下去又激怒了趙毅前,原本拉著趙毅前的好兄弟也怒了起來,絡繹不絕的罵聲響起。趙毅前傷勢嚴重不少,滿臉是血,徹底不想讓這事結束了似的,指著道:“一對混賬,都彆想走!破落戶!”

現場倒是有不少人勸架,但大家都是體麵人,但體麵人說話不見得好聽,勸架和稀泥裡也有些陰陽怪氣的意味。

溫之皎本來在看溫隨傷勢,這會兒也被徹底激怒了,她抬起手指指著他,手抖著,“你再罵一下試試,我現在就叫人弄你!”

氣死了,早知道就等江臨琛過來再扇這種弱智了!

不對,這是好機會。現在就給江臨琛打電話,廣而告之!

溫之皎手抖著,打開微信翻聯係人,溫隨按住她的手背,道:“姐,我沒受傷,你不用理,我能解決。你先找個地方歇會兒,我解決就行,過不了多久就去找你。”

“你什麼東西,你要跟我解決什麼?叫你一聲小溫總都抬舉你了!”趙毅前還被兄弟拉著呢,喊道:“你們惹我算是惹錯人了,還有你,溫之皎,叫誰都沒用,真以為嫁入豪門了?”

“你能解決個屁,讓我來,聽到沒有。”

溫之皎推著溫隨,轉過身繼續打電話。

溫隨正要繼續說,可溫之皎已經接通了電話,示意他閉嘴。他便隻好垂著眼,望拳頭上的血痕。

溫之皎深呼吸,眼前都有些晃,她喊道:“你什麼時候到啊,江臨琛,這裡有人覺得江家人都死光了,他還打我弟弟,罵我——”

“等下,我是顧也。”

電話裡的聲音很是清朗,背景音有些嘈雜。

溫之皎:“……”

哎呀煩死了,肯定是都手抖滑過了。

溫之皎懊惱得要死,覺得打錯電話有些丟人,卻聽顧也笑起來了,“怕什麼啊,顧家人還活著呢,說吧,在哪兒?誰?”

趙毅前聽到江臨琛的名字一瞬,麵色稍變,有了些不安。

但很快,他又聽見溫之皎眼神閃爍地望了一眼他,話音很小,“……算了,我不計較了。”

趙毅前和兄弟對視了一眼,立刻識破到這個手段,接下來便要說懶得計較,外強中乾地走了吧?趙毅前冷笑起來,“裝什麼呢你,還不計較了,剛剛給你臉你怎麼不知道收斂?”

他聲音不小,顧也也聽到了。

他這會兒還在車上呢,會議剛結束。

顧也垂著眼,道:“怎麼回事啊,我們皎皎之前不是氣焰很囂張嗎?現在被罵成孫子了還演上隱忍了?”

他這話還是往常的戲謔語氣,甚至是笑著的,可心裡卻感覺像被蛛網一層層覆上去了似的,積鬱著些叫人難以呼吸的意味。

剛打電話時,喊著江臨琛的名字時,不是挺能告狀,很懂借勢,被欺負了也知道找人撐腰嗎?怎麼到了他這裡,就這麼猶豫,這種三流貨色也能忍了?

“你怎麼說話呢?你除了給我找事就沒對我好過,我哪裡敢麻煩您啊。”

溫之皎的聲音響起,陰陽怪氣的。

“刷卡的時候怎麼不覺得麻煩?”

顧也直起了腰,手支在膝蓋上,撐著額心道。

他黑發垂落了,也笑了起來,雖然總覺得唇齒到臉頰上的肌肉都帶著些疲乏,“算了,問你是誰你估計也不清楚,把電話公放吧。”

溫之皎半信半疑似的,“乾什麼,你不會又要整我——”

哦,這就是你的親疏有彆。

江臨琛心肝黑成那樣了,你信任他。

我都說了我會幫你,你還擔心我害你。

“江臨琛的會議比我更晚結束,事後你再跟人算賬就丟人了。”顧也很會抓重點,又道:“怎麼,現在不要麵子了?”

這種事,事後報仇多憋屈!而且現在人多,慫了的話麵子就沒啦!

溫之皎立刻公放了手機,望向趙毅前,“顧也跟你有話說。”

“喲,剛剛還是江臨琛,現在又是顧也了?”

趙毅前身旁的人話音涼涼。

顧也的話音也很涼薄,公放出來時,嘲諷意味更濃,“剛剛還以為是個畜生,沒想到是幾個畜生。”

趙毅前和身邊的人臉色都難看起來,一人道:“你他嗎裝什麼呢?”

顯然沒認出來。

顧也並不介意,語調輕鬆,“在場的人和我說了,你爹是趙玉峰吧。我不知道你是趙毅前後左右東西南北的哪個,但我知道上個月衡丁國際機場裡頭等艙有個人在飛機上看片,被空警抓了。你爹花了五六十萬壓這個事。”

趙毅前臉色驟變,“你胡說什麼!”

顧也道:“我有沒有胡說,誰心裡清楚。聯致航空是誰的,你也清楚。”

他話音很輕,“你放心,我懶得處理你,剛剛的事我已經給你爹發信息了。趙家富少目無法紀,王老太爺壽宴上當眾調戲欺辱女人——”

溫之皎補充道:“江遠丞未婚妻。”

她抬起手,又想起來自己訂婚戒指早還回去了,立刻摸自己的臉,“江遠丞未婚妻,聽到沒有。”

電話裡,顧也深呼一口氣,笑了聲,“是。江遠丞未婚妻。”

趙毅前的臉色已經徹底灰敗下來,一旁的好兄弟已經悄悄鬆開他的手臂,準備後退。偏偏電話裡的顧也跟長了眼似的,道:“現在,道歉,再處理你那個跟班。”

趙毅前的臉徹底紅透了,抬起手,都有些手抖了。嘴抽搐著,汗水和臉上的血混在一塊,醜而油膩。而手機也震動起來,他不斷用手帕擦著汗與血,魂不守舍地道歉。溫之皎一會兒嫌他聲音大,一下嫌他聲音小,讓他硬生生吼了五六遍。原本顧也電話裡那件事一說出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便很些微妙,等他吼著道歉了幾次,就全然是嘲笑了。他很想努力保持著體麵,迎著眾人怪異的目光往外走,一路和剛剛的好兄弟互相吵起來,推諉著責任。

眼看事情解決了,溫之皎立刻準備掛電話,“行,掛了。”

“用完就扔?還準備繼續幫你的。”顧也語氣涼涼,“繼續掛著電話,公放。”

溫之皎眨眨眼,吃了甜頭,決定再吃個甜頭,照做了。很快,他聲音響起,卻是對著圍過來關懷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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