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成大事者,必要有抗壓能力,可窩窩囊囊的桑雀半點沒有。
從雲夢澤酒店出逃的他魂不守舍,急匆匆地走到馬路邊上,才意識到自己丟了傘。考慮到身上的襯衫是特意租借的奢侈品,被淋壞了可賠不起,便破天荒地攔了輛出租。
空氣不通的車內空間好賴隔絕了東港惱人的回南天。
靈魂回歸肉|體,桑雀從鴕鳥般的失敗感中生出了強烈的愧疚,鬱悶地按著手機給HR朋友發微信:“邵陽,對不起啊。那個投資被拒絕了,我沒表現好。”
小太陽般的邵陽回複的很快:“沒關係啦寶寶,摸摸你!是大佬們沒眼光哈哈哈。”
他們明明同歲,但可能是公司主營女性戀愛遊戲的關係,邵陽講話總和淘寶客服一樣甜膩。
桑雀關掉已有劃痕的屏幕,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臉,認命般地坐著車朝公司去了。
此時有一輛低調的豪車軋著水迎麵衝過,司機很興奮:“嘿,邁巴赫!”
桑雀不感興趣,連眼皮都不抬。他明明真的很想把那個遊戲做完,為了做出好看的PPT來,甚至一個多月都沒睡好覺,結果幾句話就被無情否決。
我真的那麼差勁嗎……
他感覺自己像顆缺水的植物,快要枯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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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依然清幽。
在英國讀了六年書的陳聿深已經不太習慣東港的生活了,什麼都感覺新鮮。可當他看到哥哥陳聿原陰著臉走到麵前時,早已褪色的記憶瞬間卷土重來。
大家都說他倆投了個好胎,能給大商人陳恪鳴當兒子。無奈其中不堪,不足為外人道也。
哥哥的生母是陳恪鳴的發妻,因為陳恪鳴出軌,在他七歲時便自殺了。而那出軌對象,就是陳聿深的親媽明玫。
不知道是不是老爸覺得對不起正牌老婆的緣故,二十多年了都沒有迎娶明玫的意思,多半也覺得陳聿深不是繼承家業的料,對他比對哥哥溺愛許多。
因為那場死亡,每次陳聿深被哥哥盯著時,都能感受到毫不掩飾的刻骨恨意。其實他並不討厭對方,甚至有些同情,很想證明上一輩的事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可惜陳聿原從來不給機會。
這日也是,他坐下後連口茶都不願意喝,便開門見山:“是爸爸讓我安排你的工作,彆怪我為難你。”
陳聿深見怪不怪地勾了勾嘴角。這哥哥不願意回父母那邊,連見麵都要在外麵才舒服,不為難才怪。
“這家公司有十二年曆史,雖然已經在香港上市,但是收入卻連年跌落,不容樂觀。”陳聿原用手機投給他個文件,“給你一年半的時間,收入增長翻三倍,給股東信心。”
家裡安排的曆練肯定不輕鬆,陳聿深漫不經心地讀過,臉色還是逐漸難看:“你是在惡心我嗎?”
陳聿原反問:“怎麼了,不是你自己說想嘗試IT產業嗎?掌管一家遊戲公司不是剛剛好?”
他雖然這般說著,眼裡卻是十足的嘲弄和鄙夷。
經營遊戲業當然不是問題,問題在於這家叫心跳領域的公司,是專門為女玩家製作戀愛遊戲的,員工百分之八十都是女性。
其產品當然是性與愛的結合,而陳聿深酷哥風格的興趣愛好和這毫不沾邊,平日簡直是個綠茶殺手兼浪漫粉碎機,彼此完全無法匹配。
心跳領域,連名字都膩歪……陳聿深暗自煩悶的同時,莫名回想起剛才那個白襯衫就是這裡的職員:也對,那投資機會本來就是易迅集團內部的人才激勵機製。
見弟弟一直垂著眼睫走神,陳聿原催促:“你不情願的話,就自己去找爸爸說明,我已經儘力安排了。”
“沒有啊,我很樂意。”陳聿深回神,故意笑得溫柔,“甜甜的戀愛嘛,我明白的呀,到時候把哥也做進遊戲裡和玩家們約會,現成的霸總人設,多好。”
這回被惡心到的是哥哥了。
陳聿深不等他咒罵自己,痛快起身:“想必你也不願意跟我吃午飯,回見。”
說著他便朝外走去,忍無可忍地拽下領帶,脫下做作的西裝,大步流星地拿著把透明雨傘離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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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度績效為什麼是D你心裡清楚吧?”
原畫組的負責人麵無表情地盯著桑雀。
她是個挺有個人風格的知名畫師,但做事雷厲風行,一直都看不上眼前的溫吞下屬。
論年齡桑雀還比組長大些,職級卻天上地下,以至於績效麵談變得格外尷尬。
組長已經習慣桑雀悶不吭聲的態度了:“策劃組投訴了你兩次,你導致部分工作延期,這是很嚴肅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