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令人窒息的對視隻持續了幾秒鐘,之後麵粉男便脫下西服,挺著脊背離開事發地點,半個字都沒再回應。
雖受到冷遇,陳聿深卻毫不在意:“我說的沒錯吧?關係好的很。”
這個瞬間桑雀有點心疼他臉上的笑意,又覺得自己多愁善感,所以並未打聽內情,隻問:“你到底喜歡吃什麼呀?彆鬨了。”
陳聿深想了想:“蟹粉豆腐。”
……還真具體呢。桑雀拿出手機查了下菜譜:“好吧,我們買兩隻大閘蟹回家做,果然南方人吃的都很精致。”
陳聿深重新推起超市車:“那你也做個家鄉菜,讓我見識下北方人都吃什麼粗獷的食物。”
*
嶄新的彆墅因夜晚的燈光和滋滋作響的爐灶而有了幾分煙火氣。
桑雀提議這種約會,純粹是對烹飪有點興趣,想試用下這個高級廚房。
他的動作並不麻利,甚至每一步都過於慢條斯理,但好處是把食材處理得無比乾淨,台麵始終整潔,算是賞心悅目。
被打發的蛋白包裹上綿軟的豆沙球,放在低溫油鍋裡慢燒,待它緩慢膨脹成雲朵般蓬鬆,再控淨撒糖,一盤極可愛的雪衣豆沙便完成了。
薑絲爆香,放入焯過水的白嫩豆腐。被小心拆解的蟹肉瑩潤鮮美,混入豆腐後加高湯小燉,氣味滾燙鮮香。
忙完這兩盤,他又煮好濃鬱的皮蛋青瓜湯,煎了幾塊小牛排,整整齊齊地擺在餐桌中央,配上兩碗熱米飯,久違的家常晚餐令人很有食欲。
陳聿深晚上沒再工作,始終靠在開放式廚房邊上饒有興致地錄像,見狀說了句:“還不錯。”
任何稱讚對桑雀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他因忙碌而麵頰泛紅,抬頭笑了:“趁熱吃吧。”
明明長得像個狐狸精,穿上圍裙倒挺賢惠,勾引誰呢?陳聿深忽然走近,從身後附住他的手:“我幫你。”
剛要去端砂鍋的桑雀沒握好隔熱墊,被燙了一下,顫抖的同時就被逼到拐角處,小心地縮在有限的空間裡不敢亂動:“……你才沒想幫我,乾嗎呀?”
“忽然想起是要約會的。”陳聿深並沒打算如何,但逗弄他實在有趣,故意道,“你都沒跟我互動,消極怠工。”
桑雀感覺很冤枉:“可是我給你做飯了,拆螃蟹拆了好半天呢。”
陳聿深嗬了聲:“這不是重點。”
老板實在難伺候,桑雀沒辦法地放棄掙紮,認命地閉上眼睛。
沒想並未落下親吻,陳聿深反而輕笑出聲。
桑雀忍不住看他,倏忽間就被攬腰抱起放到旁邊。陳聿深拿走隔熱墊,依然笑:“說了幫你。”
而後他便若無其事地把砂鍋端去了餐桌。
仗著長得高瞧不起人是吧?桑雀鬱悶地瞪了他背影一眼,又在他扭頭時收斂起表情,慫慫地跟過去坐到了對麵。
陳聿深從未見過雪衣豆沙,謹慎地嘗了嘗,是能化成快樂的柔
軟食物,隨口道:“烹飪比畫畫適合你。”
桑雀被他搞得還沒回神,聞言動作一滯:“我畫的很差嗎?”
其實陳聿深也沒想提這茬,故而沒回答,又開始了他王子般矜貴的進食姿態,直接把“食不言”寫在臉上。
其實桑雀也明白,老板是看到自己糟糕的工作評價了吧?這把年紀在遊戲圈來說,應該有更好的作品才能立足,可惜就是沒辦到啊。
他無奈苦笑:“我不是美術大學畢業的,基本功差些沒辦法。”
陳聿深喝了口茶:“為什麼不上?”
“家裡怕費錢,不太同意我藝考,自己練了很久,才勉強過了個二本的美術院校。”桑雀說到這裡沉默過好幾秒,又多講了幾句,“結果還是被嫌學費太貴沒去成——因為爸爸要治心臟病,那幾年確實沒辦法。後來讀了所師範,邊自學邊實習,很艱難才進的公司。”
那段青春歲月實難回首,當真每天都像踩在浮木上,不曾睡過幾個好覺。
如果是勵誌電影,能加入如日中天的心跳領域應該是個挺美好的結局,可惜六年過去,自己沒乾出什麼成績,就連公司都岌岌可危。
不太喜歡暴露內心的桑雀忍不住對老板聊起往事,是因為他從來沒和任何人如此親近過,本能地想解釋下,自己不是懶惰才畫不好的,自己沒有那麼糟糕。
可惜家貧百事哀的道理陳聿深一定無法感知,他聽完有陣子沒講話,最後竟然淡定評價:“既然一意孤行,就應該更努力些,不然誰也不會因為過程坎坷就同情你。”
這冰冷的話像根刺似的戳破了虛擬的溫情。
頃刻間像有什麼東西自眼中碎掉了,桑雀垂下羽睫毛:“那倒也……不需要同情。吃飯吧。”
向來乖巧的人第一次顯出冷淡的態度,回錯話了嗎?自覺很有道理的陳聿深欲言又止。
之後兩人各吃各的,再無交流。
菜掃得七七八八,碗裡的米飯也被消滅乾淨,仍未察覺異樣的陳聿深放下餐具:“以後拍節目也做飯,挺治愈。”
桑雀默默點頭。
乾嗎一臉委屈?陳聿深觀察他半晌:“你為什麼總那麼喪,發生好事了也不能變得高興點嗎?”
提起過去的苦澀桑雀的確低落,他理智上明白這跟人家沒有半點關係,趕緊硬擠出笑來,而後疑惑:“什麼好事?”
“忘恩負義的太快了些吧?”陳聿深反問,“錢捂熱了嗎?你真的挺沒良心,任何事都能說忘就忘。”
方才老板的不食人間煙火讓桑雀有點難受,他抬手輕咳:“這個記著呢,竹竹。”
陳聿深沒回應,反而突然隔著桌子拉住他的手腕。
原來是剛剛被砂鍋燙到的手側,無意識間撓破了,白皙柔軟的皮膚血水模糊。
桑雀被拽得挺痛,又或許是心裡莫名對他生出抵觸,竟然條件反射般地用力抽回了胳膊,像是觸碰到了討厭的對象。
之前他總是害羞又忍讓,顯得欲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