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一時候對陳梵的這張臉一見鐘情的玄千兩可能做夢都不會想到, 有朝一日, 她會和陳梵以這種荒唐的理由和這麼不可思議身份在另一個世界見麵。
斑駁的樹影下,他的視線從玄千兩臉上一掃而過,落在了手腕上的手機上, 輕點了一下道:“我的聯係方式已經發送到你的手機上。”
他的聲音一如從前動聽, 隻是掩蓋了情緒的波動,讓人感受不到真實:“如果她們繼續刁難你,聯係我, 我會給你法律範圍內的幫助。”
“好。”玄千兩點了點頭。
潦草簡短的對話後,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玄千兩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對於她而言, 距離分級就隻剩下不到七天時間了。
在這七天內,她不但要成功和朱祁完成有利信息的對接,還要和夥伴們商討分級到底該如何選擇、萬一最終評選低於C級怎麼辦、還有之後的路怎麼走等等……這些信息, 隻有在徹底得到陳梵的幫助後才能得到, 她根本沒有時間在這裡發呆發愣。
可是, 她又覺得現在不適合立刻說出來。
如果不顧思考地問陳梵一堆問題, 那自己的意圖實在是太明確了,昨晚千辛萬苦經營的人設也會跟著崩塌, 說不定自己還會因此被陳梵討厭。
這就像是微信裡加了一個高中時期很要好的朋友,但高三的時候自己和這個朋友有過一段不愉快的經曆,因此,兩人雖然對彼此都還殘有感情,但始終都隻是躺在對方的微信好友列表裡, 沒有人願意主動站出來為之前的不愉快解釋和道歉,甚至沒有人願意主動開口說話。
直到大學畢業後的某一天,這位朋友突然破天荒地給自己發了一條微信,當自己懷揣著複雜的心情打開時,卻發現內容是:“能不能借我點錢?不多!兩萬就行!急需!謝謝!”
——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感受?
像是心中有什麼破滅了一般的感覺。
即使其實在她開口借錢之前,自己就有聽高中的老同學說她家裡著了火,她是迫不得已才四處籌錢。
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
世界上沒有多少感情能深刻到“即使我們之間有隔閡、即使我們多年不見、即使你平時從來不理我,但看到你遇到困難,我也要義無反顧幫你”——大部分人的感情都建立在以自我為中心的基礎上,這是人類的天性。
殘存在心中對老友的感情和矛盾的心情反而很容易成為點燃憤怒和懊惱的導/火/索,心裡咆哮著:“明明之前從來不和我說話,過年也不給我發一句問候,現在出事了,找不到彆人借錢,於是就找我,開口就是借錢,嗬嗬嗬,真當我冤大頭?我借你媽!”
所以,即使陳梵如今就站在自己麵前、即使她所剩的時間沒有多少、即使她現在為以後的路愁得禿了頭……不能開口的問題,就是不能開口。
更何況,向來倔強固執的陳梵還是這個國家的軍人,和自己的目的站在完全對立的陣營。
這僅有的救生索,一定要先好好供起來,小心翼翼使用才行。
時間在玄千兩的糾結和惆悵中度過,直到11:50的鈴聲響起。
這是在告訴這座校園城市裡的所有外人,探訪時間即將結束,如果沒有官方出具的準入證,將不能繼續待在校園內。
他不能繼續逗留,於是轉身離開。
“等一下!”就在他起步的那一刻,玄千兩忽然跨出了那一步,隻身縮短了他們之間即將變得遙遠的距離,伸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大手。
玄千兩的手心是滾燙的,侵蝕著他的冰涼,而她的手指是那麼纖細修長卻有力,就那樣緊緊地抓著他,像從前一樣,讓他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我想到了一個可以保護你的方法。”玄千兩忽然仰頭說,“就算項鏈在任何人手中,都不會傷害你的方法。”
他額頭的神經抽了一下。
玄千兩認真道:“分級考試結束後,無論我到底是什麼等級,我都選你,這樣的話,那條項鏈在我手上就有理由了。你就說是你來到這個世界後才給我的。因為我喜歡你,無論如何都想和你在一起,可你要遵守軍人的紀律不想逾越規則,於是給我定情信物想先安撫我。隻要能證明項鏈是在你不再是間諜後給了我,就沒有人能譴責你什麼……”
他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可心情卻很複雜。
雖然玄千兩戴著他的項鏈這件事讓他有所動搖,但他並不認為玄千兩會在她自己都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有閒空關心彆人。人類瑪麗蘇中的腦殘聖母女主隻存在於,即使把原作者拉到此般現實中,在生存麵前也一樣會醜態百出。
他今天來這裡,就是為了確認——到底是那群女生為了得到消息和資源利用玄千兩威脅自己,還是玄千兩自身為了生存威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