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實在是太帥了,我就說你超級適合這套吧!不枉我特彆幫你選了這頂超長的白色假毛。”
樓諫懶洋洋抬起眼來,白了他一眼。
“對!就是這個眼神!”
一旁的化妝師清清看得都有點激動,都拿出手機來了才記得問樓諫的意見,懟著他的臉就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
“白發紅袍,武功蓋世,肆意妄為!即將出場的是——陰鷙少年反派大BOSS!沒有人知道他的身後是整個家族的血海深仇……寧要我負整個修真界,不要整個修真界負我!”
“呃,我這個人物設定這麼複雜的嗎?”
樓諫隻覺得胸口有點涼,搞不懂為什麼長袖長褲卻還要特地拉下來露點胸賣肉,還不準他問,問就是風格獨特。
清清繼續激動地說:“他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但是卻隻有那一人能夠撬開他的心房,隻是他從未讓世人知道他的逆鱗,那是藏在他心裡的白荷……”
樓諫聽著聽著覺出不對來,義正嚴詞地阻止對方。
“喂喂喂,請不要隨便給我加感情戲啊!”
清清嘖一聲,在他的假發上拍了一下。
“你還是太年輕,沒感受到愛情的美好。”
樓諫揚眉:“可笑,本座早已斷情絕愛,無情道大成了!”
清清就又笑,明顯是不信的樣子。
樓諫看起來實在是太年輕了。
……年輕得談起愛恨都像是年少輕狂的笑話。
他們順著
石台走下大荷塘裡去(),木棧橋長長的一條曲曲折折√()√[(),延伸到荷塘深處。
月亮明亮得過分,甚至都顯出綢緞一樣的銀色來,將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荷葉呈現出更加濃重的綠,荷花的顏色是淡淡的一抹,耳側的蛙叫和蟬鳴聲不絕於耳。
在木棧橋上麵拍了一會,他們轉而又到了深處的小亭子裡麵去。
攝影師一時之間拍上了興,折騰來折騰去,等全都弄完,再一看時間竟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效果不錯,明天我們下午再出來拍,這樣後天早起再拍個日出,就完事了!”
石榴提溜著自己的青色長袍爬台階,一邊嘴裡還在叨叨,沒個安靜時候。等到他們一行人到了小院門口,他再一摸口袋,就有點急。
“完了完了,我大門鑰匙放哪兒去了?!”
其實小院並不是很高,翻進去還是挺輕鬆的,但是他們一行人還帶了好多拍攝設備,身上的衣服也不適合行動,更彆說身邊還有兩個女孩子呢——
總不能大晚上的教人家好好的小姑娘來爬牆吧!
丁丁又生氣,剛要罵人就被清清攔住了。
“彆急,裡麵不是還有個小哥嗎?他是不是睡了?”
他們衝著裡麵吆喝了兩聲,沒人回,隻在隔壁傳來幾聲不滿的犬吠聲。
“小哥!哎,醒一醒啊!”
“哎,哎!Help!
“喂——”
“我在這呢。”
一道幽幽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幾人一跳。
石榴用手電筒一照,看見殷刃的身上披著一件長外套,頭發亂亂地堆在腦後,整個人細長長一條站在後麵的小路上,活像是三流恐怖遊戲裡麵突然出現嚇人一跳的低級Jumpscare鬼魂。
“臥-艸-你怎麼在……原來你也還沒睡呢!”
他一時尬住,有點不知道怎麼和對方搭話。
“嗯。”
殷刃雙手揣在口袋裡麵,低著頭。
“今晚月色很好,我也想來看看。”
“的確,的確……”
石榴開始覺得眼前的人精神有點不對勁了,不自覺用出點哄小孩兒的話術來。
“那你有沒有帶鑰匙啊?”
殷刃抬頭,視線從人群中的樓諫身上掠過。
我哥穿古裝可真好看,他想。
“我沒帶啊。”他說。
“嗨,你看這兒事鬨得!”
石榴徹底泄了氣,有些無奈地開始給房東打電話,麻煩他送鑰匙過來,打完電話罷了喪氣地抬頭,說:“房東說他一會才能送鑰匙過來。如今,也隻有先等著吧!”
眾人哀歎一聲,也全都散開了,零零散散地找地方坐下來。
丁丁坐在小石階上,走路太多了腳痛得很,偷偷哭了起來,說她這輩子都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等回了靈都就要和石榴分手。清清在旁邊低聲安慰她。
攝影師和小田也檢查
() 起來今天拍的照片來,討論哪個構圖和角度好看。樓諫倒是覺得還好,不是很累,在原地蹦躂了一下,他自己轉身順著另外一條小路溜達著走了下去。
村裡的小路都是修葺過的,鋪著淡青色的石磚,青苔在道路和牆壁的縫隙裡麵照不到陽光的地方茁壯生長著,有一種鬱鬱蔥蔥的生機。
荷葉的清香蔓延得到處都是,白色的牆壁上麵用大筆行書寫著白居易的《賞荷》“綠楊陰裡望仙掌,清淮水邊思郢客,落日遠山望不儘。”
他並不怕黑,今晚的月亮實在是太好,明亮的月光像是水銀一樣傾瀉在青磚小路上。
隻是他剛走了一會,就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樓諫裝作突然對牆壁上的那書法起了興趣,站在原地不動,那腳步聲就消失不見了。
他若無所察,繼續往前走,那腳步聲就窸窸窣窣地又跟了上來,簡直和背後靈一樣。
他心裡又有點煩,又忍不住覺得挺好笑,自己真的曾經這麼蠢嗎?
這樣跟蹤誰發現不了啊!
但他又實在是懶得和對方說話,就不管他,自顧自地走,隻當是沒發現。
他們兩個就這樣一個人走,一個人跟,沙沙的腳步聲一路不停地響。
小路在農家裡麵曲曲繞繞,轉來轉去,最終還是通到了一片荷塘。
這塊荷塘明顯不比他們剛剛去過的那一塊有人工修葺的棧道,看起來茂盛得甚至有些狂亂,不少荷葉和荷花都已經向上傾斜、蔓延到了陸地上,隻有幾塊石塊在湖邊堆砌著,勉強算是分界線。
樓諫往裡麵看了一眼,動作可能有點大,一時之間驚動了睡在裡麵的幾隻水鴨,嘎嘎地在裡麵亂叫,好一會才安靜下來,重新將腦袋塞到了翅膀下麵,睡著了。
他又靜靜地站在湖邊看了好一會,等那幾隻鴨子的叫聲消失,蟬鳴響起,隻剩下月光依舊照耀著。
樓諫身上拍照的古裝還沒拆,風吹過他的長發,衣袂飄飄,宛如仙人。
躲在暗處的殷刃一時之間看呆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明確地感知到:原來他哥真的長得很好看啊。
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沒有人能夠否認的好看。
……所以一定會有很多人喜歡吧?
他想起來之前在畫室裡麵的時候他哥也經常被人塞情書,心就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痛。
畢竟好的東西,人人都想要。
像是他哥那麼好的人,身邊會有很多人追求也是理所應當。
隻是一想到,也許樓諫以後也會陪在另外一個人的身邊,會給那個人做飯,給那個人揉手,會在畫畫的時候靠他很近,會給他去買很甜的棉花糖,會在他肚子疼的時候給他摸肚子。
他就覺得自己痛得快要死過去了。
……不行,不行。
他受不了這個。
殷刃重重地咬住了下唇,幾乎要將那塊軟肉咬爛掉。
不能再哭了啊
他哭給誰看呢?
這是愛嗎,還隻是占有欲?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根本不想去想這些。
……他隻想要他哥回來。
湖邊的樓諫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右手邊有一支嫩嫩的蓮蓬,隻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摘到。
但是好巧不巧,他腳下踩著的那塊石塊並不牢固,在他的腳下滑了一下,卡進了更深的縫隙裡。
樓諫一下子猛得沒站穩,長發在腦後一飄,整個人很是瀟灑地摔進了水裡。
他腦子一暈,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水蔓過他的耳朵,熱乎乎往裡麵灌,他模模糊糊地隻在水裡聽見岸上傳來一聲淒厲的喊叫。
“哥——”
接著不到兩秒鐘就是又是一聲“撲通!”
睡得好好的鴨群這下子徹底亂了套,嘎嘎亂叫起來,羽毛亂飛。
艸。
樓諫聽見落水聲就知道不好,在心裡罵了一聲,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他快速在水裡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將身上礙事的外套和假發都丟掉,又撥弄開密集得幾乎要纏死人的蓮根,浮到水麵上吸了一口氣,轉身向著那人落水的地方找去。
殷刃完全不會水,在水麵上抓著幾根蓮花蓮葉撲騰著,越是掙紮越是要往下沉,一時之間就剩下兩隻手還在水麵上麵直挺挺露出來。
水麵上的氣泡咕嚕嚕地直往外冒,是一點也不見停。
樓諫不過剛靠近,就被殷刃雙手雙腳並用地死死纏住,差點連著他一起往下墜。
放手啊蠢貨,這樣要怎麼上去!
樓諫氣瘋了,在人的手上捏了一下。可殷刃抱他抱得死緊,一點都不肯讓步,指甲都要把他身上扣出血來。
好在他們離岸邊很近,這裡水也不是很深,隻是池底的淤泥纏人,好在一通折騰下來,樓諫總算是帶著人狼狽地上了岸。
殷刃趴在地上,下半身滾的全都是泥漿,像是條死狗一樣咳了好一會,將喝進去的水都吐了個乾淨。
樓諫這次是真的沒憋住心裡的火,蹲在他麵前,揪著頭發就在他的臉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有沒有腦子啊!救人救人,救nm人,你自己會遊泳嗎就救人!”
“如果這次不是我會遊泳你就等死吧你!”
他說的這幾句,殷刃一句都沒聽清。
他頭暈得要命,心也疼得要命,呼吸又喘不上來氣,隻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還好,還好。
……他哥沒事就行。
他迷迷糊糊仰頭看著眼前的樓諫,覺得他哥現在臉紅紅的也很好看。
於是抓著他的手,貼在自己剛被打得火-辣辣的側臉上,嘿嘿傻笑了兩聲。
“哥,哥你千萬彆怕,有,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