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2 / 2)

她打算試探幾句時。

停下剝鬆子的歲傲辰,像突然想起什麼,抬起臉,一雙星辰似的明亮眼睛眨了眨,從懷裡神神秘秘地摸出個東西,獻寶似的。

“阿姐你看這是什麼,我特意差人在凡間買的。”

歲祖月麵無表情看著糖葫蘆。

“......好了,滾吧。”

她知道他的意思,但凡間的糖葫蘆和仙界的糖葫蘆,本質上有何區彆嗎?

歲傲辰麻溜地滾了,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

歲祖月支頤坐著,眼簾被陰影微微遮住。

她看著少年驀然湊近的腦袋,眉梢往上挑了一挑,正要把那腦袋拍開,歲傲辰率先直起身,站在床邊,好似長鬆了口氣。

“看來真的沒事,阿姐可得長命百歲,”他笑嘻嘻。

歲傲辰與神殿,以及仙界所有人不同,他本是凡人,體內靈根都是歲祖月廢了不少心血,幫他覺醒的,用來延年益壽,擺脫凡人百年生老病死的命運。

即便如此,也最多能活個兩三百年。

故而歲傲辰早早樂天知命,當起了鹹魚,整日隻管吃喝玩樂,當個無憂無慮的公子哥。

歲祖月打量著手裡的糖葫蘆,讓人麻溜走,彆詛咒她了。

仙族百歲是短命了。

......哦,她前世死的時候,風華正茂,離百歲都還差得遠。

那沒事了,是祝福。

謝謝。

輕手輕腳地合上房門,歲傲辰步下台階,少年腦後發扣,在夜裡散著紫光。

他抬頭望,頭頂天穹星辰點點。

莫名的暗。

歲祖月到案前,從層疊散亂的案冊裡,抽出幾卷隨手翻了翻。

過了太久,她都快忘了,為何因一隻妖與慕相玄爭論。

案冊裡,妖、半妖、失控、妖吞妖丹,妖食人心,妖飲人血......入目皆是這些字眼。

歲祖月凝望良久,微歎口氣。

妖族與仙魔兩族不一樣。

他們原本是妖,後來幻化成人形,骨子裡,仍存在原始妖獸天性。

故而尤其是血脈不純的半妖,當體內一方非妖血脈力量,難以與另一方妖族血脈對抗,很容易導致妖力失控,甚至一些妖,情緒不穩時都會變得不可理喻。

在魔族,俗稱入魔。

前世,歲祖月在暗查過程中,還發現,一些居心叵測之人,製造了能讓妖族妖性大發,妖力失控的東西。

歲族月倚在案邊,看了半天,將這時期的記憶稍作整理,回憶了個大概。

沒有大事發生。

隻是與她而言,有個糟心的事。

就是前世陰差陽錯,因查到滅國舊案與某小妖有關,她中途趕回神殿。

結果在地牢裡,碰巧遇到了狗命姻緣,正被人陷害。

在歲祖月的記憶裡,這似乎是她第一次看到邵昊謹,雖然之前已經秉公處理過了,但還沒見過人。

歲祖月有個毛病,就是瞧不慣顛倒黑白,換個人,她一樣會救。

故而此時,她對邵昊謹沒什麼特彆印象,就覺得是個有點瘦弱可憐的君嗣。

彼時的她卻不知曉,後麵會跟人糾纏那麼久,最後,也算是死在對方的見死不救裡了。

歲祖月視線落在燃燒的燈芯上,眼神幽沉。

她重生有兩件事得弄清楚。

第一是誰背叛陷害了她。

第二是要了她命的神秘毒咒,究竟是何禁咒,如此凶猛,直接要她魂飛魄散了,是何人所為。

第二個一時半會,她沒有頭緒,無法去查。

但第一個......

拋開所有情感和理智,歲祖月算著,前世所有能夠做到天衣無縫陷害她的人。

首當其衝的就是邵昊謹這狗賊!

但狗賊歸狗賊,歲祖月好歹與之相伴多年,看得出,邵昊謹對那荷妖是真愛了。

他的心尖一點白。

恐怕邵昊謹寧願捅自己兩刀,都舍不得傷害對方半分,故而,屠戮花妖族人的幾率很小。

其次是歲傲辰.......主要是有心無力。

接著便是,師莫暄......她的師妹。

歲祖月想起記憶中淑靜溫柔,天生畏血,總是躲在她身後的柔弱師妹,眉頭微微蹙緊了。

師莫暄在她身邊的時間,不比歲傲辰少多久。

倘若是她,歲祖月更想不通......為何?

寒風從窗口吹入,歲祖月看向案邊一封信。

這是歲傲辰來之前,遠在白玉京的師莫暄,已經差信鳥送來的問安信。

前世在她身陷牢獄時,已經掌管神殿的師莫暄,也是送來了這樣一封信。

倘若是師莫暄,難道她恨她,為何,為何如此恨她?

更重要的是,平時連隻兔子都不敢殺的師妹,會為了陷害她,去滅花妖滿族,這哪是她認識的師妹,簡直是魔族大屠夫。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歲祖月半垂著眼,那雙淺灰的眸裡像含著一捧雪,布著霜意。

不管是誰,她都不會原諒,放過。

想了想,似乎還有她收的小門徒,不同於其他幾個心情複雜,歲祖月想到可能是這個,危險地眯起了眼。

那門徒還是她力排眾議收的,沒彆的,就是合眼緣。

莫非她就是在這陰溝翻船的?

歲祖月心涼颼颼的,比窗外的夜風還冷。

她放下案冊,望了眼平靜的窗外,視線幽幽收回的時候,忽而想起一事。

其實,還有一個......

慕相玄。

拋開所有感情和理智,隻論客觀條件,老實說,慕相玄也能拿出那些要命的證據。

畢竟,無論是紅蓮業火,還是她的靈力氣息,甚至是她一些貼身之物......慕相玄有心也拿的到。

歲祖月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臉一陣青一陣紅地搖搖腦袋。

算了,還是留點理智吧,她實在想象不出,慕相玄偷偷藏她東西的場景。

窗外,一截葉子稀疏的樹梢上,與夜色融為一體的烏鴉,不知來了多久,看著室內浸在燭光裡纖瘦的身影,站在案前搖了搖頭。

它眨眼,

跟著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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