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揮揮手:“再見哥哥,再見小惠——”
巴士轟隆一聲啟動,緩緩開走了。
伏黑惠終於得空發問:“為什麼要把津美紀送去夏令營?”
源柊月拿出手機:“怎麼,你也想去?那我也給你報個唄。”
伏黑惠:“我不要。”
危機的天線顫動,伏黑惠隱約察覺,可能即將要發生什麼事,才會讓對方做出提前把伏黑津美紀送到外麵的舉動。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彆墅的牆外,忽然出現了一列灰色和服、深黑羽織外搭的青壯年,人數眾多,黑
壓壓的一片,像烏鴉成群結隊掠過頭頂。
每個人的表情高度統一。
這是一群沉默且聽話的犬牙。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散開,身著淺色服飾的禪院直哉走到門口,狠狠地踹了腳大門。
“咚!”
黑色大門上,留下一個鮮明的鞋印。
“源柊月,出來。”禪院直哉兩根手指夾起一紙文件,耀武揚威的樣子像隻得勝的公雞,雄赳赳,氣昂昂,“奉總監部之命,領隊前來檢查——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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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柊月真給他開了門。
“檢查可以。”他甚至沒看那文件上的內容,隻說,“如果弄壞了我的物件,市價兩倍賠償,沒問題吧?”
禪院直哉冷嗤一聲:“你倒是先考慮好,如果找出違規物品怎麼向總監部交代。”
源柊月:“要汙蔑我是吧,潛台詞收著點,這事兒不能說那麼直白。”
禪院直哉:“老子才不會像你一樣下作沒品!”
他一揮手,人群便黑壓壓地湧進彆墅。
“進來搜。”
伏黑惠站在源柊月身邊,茫然失措。
他對源柊月的所謂的汙點和計劃一無所知,他隻知道,這些生麵孔像強盜一樣闖進了哥哥的院子裡,毫不客氣地翻人東西。
如有台風過境,原本整潔明亮的一切被吹得亂七八糟,坐墊一個個翻開,胡亂地堆在沙發骨架上,像經曆一場肢解。
他和伏黑津美紀的雞蛋培養箱也被翻了個底朝天,那幾隻小雞嚇得直叫,一枚尚未孵化的雞蛋不慎被敲碎,蛋黃淌在底部鋪設的乾草上,培養箱的牆壁上糊著黏糊糊的蛋清。
“彆亂碰我的東西。”
伏黑惠從一名青年手裡奪回他的培養箱,皺眉道,“……你們是誰?”
青年卻並未分給他一個眼神,確認過箱子裡沒有任何可疑物品,轉身去翻找電視機櫃,他被無視了個徹底。
“什麼玩意。”禪院直哉掃了眼,“原來如此啊,你們窮到連雞蛋都要親自孵?難怪見人就要錢。”
伏黑惠抱著培養箱,嘴角抿得緊緊的。
“大人問你話,要回答,知道麼?真沒禮貌。”
禪院直哉低下頭,把伏黑惠難看的表情儘收眼底,輕輕揚眉,“怎麼,生氣啦?可惜你生氣有用嗎?要不要去找你父親告狀?”
“哈哈哈哈哈……”他兀自大笑起來,“可惜你沒能繼承甚爾君百分之一的強大,否則我還會高看你幾分——放心好了,看在我們多少算是有點血緣關係的份上,我能留你一條命。”
“但是你。”禪院直哉轉過頭,眼刀憤恨地紮在源柊月臉上,勾起一邊嘴角,“彆以為自己能好過。”
源柊月誠懇道:“這麼厲害,怎麼專門等五條悟出差了才過來?”
被戳中心思的禪院直哉,愣了一瞬。
“怎麼,張嘴閉嘴‘五條悟’個沒完,你真是他姘頭?”
他深呼吸,放平聲音,繼續譏諷,甕聲甕氣道,“離了五條家,你還有什麼底牌?你不會真覺得光憑自己能對抗禪院家吧?”
“那倒也沒有。”源柊月說。
對付禪院家這種貨色,還用不上五條悟。
“你清楚就好。”禪院直哉瞥他一眼,“但我也說過,你沒有求饒的機會了。”
源柊月敷衍:“嗯嗯。”
“敢和我作對,就等死。”禪院直哉咧開嘴,“你做過的事情,一件一件和你算賬——源柊月,這隻是個開始。”
源柊月:“行,你高興就好。”
見他這副得意洋洋的蠢樣子,一看就能診斷為小腦發育不完全、大腦完全不發育。
這張冠冕堂皇的搜查文件、停水斷電的通知,但凡五條家稍微運作一下就能攔截住,為什麼能這麼順利地下達,此中緣由,他一定沒想過。
伏黑惠抱著培養箱,悄悄聽著他們的對話,神色由驚慌與生氣,逐漸轉變為憤怒與不甘。
他隱約反應過來,哥哥得罪了人,也明白了為什麼要將津美紀送走。
如果他能幫得上忙就好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能為力地看著不懷好意的人闖進家裡,搜刮他們的東西,卻隻能呆呆地坐在這裡等待。
禪院直哉在客廳裡轉了一圈,意外翻找到那隻小豬撲滿。
“什麼東西?”他晃了晃,聽到裡麵硬幣互相碰撞叮叮咚咚的聲音,“裡麵裝了錢?”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嫡子,一個零花錢幾百萬,用不上存錢罐,也壓根不知道怎麼打開,試著從入鈔口倒出錢來。
伏黑惠站起身,走到他麵前,很嚴肅地告訴他:“還給我。”
“你的?”禪院直哉晃了晃,把小豬撲滿舉高,陰陽怪氣道,“那你自己來拿啊?怎麼,夠不到嗎?”
以兩人的年齡、身高差距,伏黑惠怎麼樣都不可能碰到被他高舉的儲蓄罐。
他冷冷地盯著禪院直哉。
一瞬間,這個年幼孩子的綠眸,和他父親那雙充斥著森然殺氣的眼眸重疊起來。
“行了,還給他。”源柊月站到伏黑惠身邊,“搶小孩的零花錢,說出去好聽麼?”
禪院直哉本因伏黑惠的視線愣了神,見他過來,頓時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子,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盛滿惡意的笑容。
他忽然鬆開手指。
小豬撲滿失去支撐,直直落地。
隻聽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原本憨態可掬的粉色陶瓷小豬,頓時四分五裂。
裡麵的硬幣如同它散落的內臟,劈裡啪啦地滾了一地,一枚一百元轉著圈滾到了伏黑惠的腳邊。
禪院直哉直視著源柊月的眼睛,微微頷首,挑釁之意再鮮明不過:“不好意思,沒拿穩。”
接著,他從兜裡拿出皮夾,抽了幾張萬元大鈔出來,往空中一灑。
鈔票輕,洋洋灑灑地在空中打幾個圈,七零八落地四散,在伏黑
惠的眼中緩緩落下。
“拿去買個新的吧,多餘的給你當零花。”
禪院直哉漫不經心地說。
“禪院家有的是錢,彆客氣。℅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伏黑惠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碎瓷片,那一塊粉色瓷片完整保留了小豬的五官,正對著他微笑。
他低頭,想把它撿起來,卻被源柊月牽住胳膊,阻止他彎腰。
“小惠。”源柊月對他說,“地上的錢不要撿。”
禪院直哉嗤之以鼻。
譏笑還沒在喉嚨中成型,對方的拳頭就朝著他的臉襲了過來!
源柊月的速度不算快,他當場調用術式,卻在這瞬間愕然地發現——無法使用【投射咒法】。
明明是他的生得術式,此時卻像失靈了一般毫無反應!禪院直哉驚疑萬分,而這一瞬的愣神已使他耽誤了最佳的躲避時機,隻能用咒力強化身體,硬生生接下這一拳。
然而,哪怕他及時強化肉.身,硬吃下這一擊還是使他後退了三四步,險些摔倒。
好痛。禪院直哉捂住左臉。感覺牙都要被打掉了。
他沒有再貿然動手,挨了打,腦袋反而清醒起來——剛才那是什麼?為什麼無法使用術式?是對方的術式?
還是……在那一瞬間,使用了簡易領域?
他帶了很多人,但如果源柊月掌握了領域展開,這就又得另說。
隻有領域能對抗領域,一群人打一個還被反殺,哪怕名正言順、還能在事後拿這一點做文章,也不是一般的跌份。
出於某種預感,禪院直哉忽然冷靜了。
這是一種長期抗壓養成的預感……簡單來說,挨揍挨多了,雷達作響,他意識到自己好像打不過這個人。
源柊月鬆了鬆指關節,下令:“撿起來。”
沒等禪院直哉開口,身邊家仆極有眼色地主動蹲下,以幾乎下跪一般的、低著頭的姿態,把散落在地的鈔票和硬幣一點一點撿了起來。
紙鈔硬幣攏成一捧,彎著腰遞給源柊月:“幫您撿好了,清點下有沒有少。”
這家仆也就十四五歲,是禪院家給嫡子選的陪讀,青澀稚嫩的一張臉,低聲下氣地說著討好的話,實在讓人很難對他發脾氣。
但源柊月直接無視了他。
視線仍落在對麵的禪院直哉身上,氛圍僵持著。
像有看不見的火焰在燃燒,烤得空氣中氧氣稀薄,讓人喘不上氣來,仿佛眼前的場景都因為高溫高壓而扭曲。禪院直哉如臨大敵,脊背因為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而繃緊。
他的家仆捧著錢,維持著低三下四的姿勢,神色迷茫而難堪,身體因為羞恥和害怕微微發抖。
源柊月緩緩開口,繼續發難,“明明是——”
伏黑惠忽然出言打斷。
他攤開手,對家仆說:“把錢給我吧。”
此言一出,那根看不見的、即將要因為壓力拉滿而斷裂的弦,突然就鬆懈了。
家仆感激萬分,眼睛中隱隱有了水光。
“……”
源柊月很輕地歎口氣。
目光再度落到地上的粉色碎瓷片。
心想,這禪院直哉可真不是一般的會找事。
本來是把那個愛錢的農民放在PLANB當備選的。
禪院直哉略抬起頭,下巴看人:“小孩都比你大方。”
源柊月的眼神中帶了一絲憐憫:“小惠確實不會跟傻子計較。”
但他爹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