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柊月重傷高層、叛逃的消息,很快傳播開來。
三名高層差點沒搶救回來,一整層化為廢墟,如果不是每一次的建築結構都特意增設了不同類彆的加固封印,整幢總監部大樓都會在爆炸中化為烏有。
除此之外,還有亂七八糟的罪名:勾結詛咒師、私藏宿儺手指、私藏特級咒靈、操控盤星教……
高層在春秋筆法上向來絕妙,事實是‘提供星漿體替代解決方案’,在有需要的時候,也可以是‘利用術式造物,精神控製盤星教普通教眾,追殺星漿體策劃多起事件,找準時機獻上藥物,以達成利用造物謀害天元大人的目的’,天元大人受害與否,有待商榷,重要的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比源柊月本名更長的是頭銜,比頭銜更長的是罪名,經過一通顛倒黑白,一下子從‘前途無量高專學生’躋身‘居心叵測可怕詛咒師’的隊列。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像是突如其來的落雷,把所有人都劈暈了。
“是真的嗎?”
“源前輩怎麼會做那種事……”
“一定有誤會對不對?
麵對學生的連環提問,夜蛾隻能保持沉默,告訴他們:“我不知道,等待總監部的進一步調查結果。”
當著夜蛾的麵,大家儘管不滿,卻不會多說什麼,畢竟夜蛾老師並不能參與總監部的決議,僅是通知他們這件事。
氣氛前所未有的低落。
換做平時,訓練課結束後,一行人會有說有笑地從高專折返回小院,討論晚餐吃什麼,拿起手上的工具為尚未修繕完成的牆麵添磚加瓦。
或許有人會接到輔助監督的臨時任務通知,抱怨著又要加班,匆匆忙忙換上室外鞋出門,其他人幸災樂禍地說‘加油哦’,然後調侃院子主人——“開業這麼久了還沒客人,你有什麼思路嗎?”。
而源柊月擺擺手,忽悠道:“我們走的是高端定製路線,豪華會所,VIP預約製,不著急。”
‘小源農家樂’開業那麼久,也就騙了一個禪院直哉進來消費,POS機的刷卡記錄四舍五入為零。
前些天,夏油傑和五條悟大打出手,清醒漂亮的後院一度淪為廢墟,它經過數日的搶修,逐漸恢複了原有的風貌……此時此刻,看起來卻無比冷清。
天空中盤旋已久的烏雲,似乎飄到他們的頭頂,投落下一片茫然的陰影。
“……源前輩讓我把餐車刷成粉色。”灰原拿起了油漆和滾筒,率先開口,“拖了三四天了,得快些完成才行!”
家入硝子:“嗯……我也答應了幫他整理倉庫。”
都若無其事地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明明不止一次地當著他的麵說‘再不發工資就不乾了’。
千手向日葵微笑得看著這一切,有節律地、輕輕地左搖右擺,哪怕主人離開,照舊履行著守護後院的使命;前庭的貓尾草也不知道自己被丟下了,在小水塘裡悠閒地漂浮……
“……”
七海建人忍不住說,“其實,我有一個猜測……()”
其他人不約而同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望向他。
眾所周知,源同學有兩個愛好,絕對不可能舍棄:一是抽卡,二是種地造房子。?()”七海聲線平穩,冷靜分析,“如果他真的叛逃了,怎麼可能會舍棄一整個後院的植物,以及他最喜歡的貓尾草?”
七海所說的,是所有人的心聲。
後院的方格草皮上,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奇形怪狀但可愛的植物們。
“所以源同學不可能叛逃。”
七海緩慢而謹慎地說下去,給出他的猜測:“以及,結合那些之前聞所未聞的罪名,我認為……”
“——認為小源沒有真正叛逃,是總監部自導自演了一場戲,把他關起來了,對吧?”
夏油傑接上他的話。
灰原雄:“!!”
灰原雄眼中驟然點燃熊熊怒火:“果然是這樣嗎夏油前輩!!”
“不,還沒有定論,但我和悟也是這麼認為的。”夏油傑笑道,“他已經去京都向高層討要說法了。”
……
“完全能猜到你們這幫老東西腦子裡盤算著什麼。”
“老子是真的忍你們太久了。”
五條悟雙腿交疊,整個人放鬆地陷在椅背裡,孟克鞋一塵不染,鞋底正對著桌前膽戰心驚的總監部首席。
委員會共六人,三個重傷正在修養,剩下三個,在他待在同一件辦公室裡,大氣不敢出。
“演這麼一出戲,把他藏到哪裡去了呢?”五條悟笑吟吟道,“不想死的話,交出來哦。”
首席咽了口唾沫,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罪名,有苦說不出:“五條君,我們沒有……”
三個人重傷,十幾個小時過去,隻有斷了條胳膊的吉川睜開眼睛,其他兩人處於昏迷狀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傷亡慘重的前提下,五條大少爺單刀匹馬殺到京都,認定這是總監部自導自演的陰謀,是他們將源柊月囚禁了起來。
……天可憐見!
冤枉啊!!
若是平時,首席一定敲著拐杖怒罵他不識好歹、是非不分,為了一個罪行累累的叛徒向總監部發難。
禦三家和總監部的最終利益指向一致,五條悟再鬨騰、再過火,也不會隨意對總監部出手,維持著如履薄冰的表麵關係,這是他們頤指氣使的根基。
但眼下的情況,誰都看得出來——
他正處於盛怒之中。
一不小心,說錯了話,也是真的會死。
誰能把作為五條家少主的‘六眼’怎麼樣嗎?
不能。
“我們怎麼會做這種事,五條君。”首席邊上的另一名高層開口附和,低眉順眼,“總監部按照規章秩序辦事,從未僭越,如果其中真有誤會,不如等明天,我們一起去……”
“是麼。”五條悟不置可否,口吻涼涼的,“既然如此,就用你們來試驗
() 我的領域好了。”
“……”
是真的慌了。
“那個、五條君——”
“還是未完成領域(),不太熟練。白發少年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笑得十分囂張,“如果一不小心燒壞你們的腦袋的話,我很抱歉哦。”
……
除了五條悟,禪院家也是這麼認為的。
禪院直毘人反複回味昨天的細節,越咂摸越覺得不對勁。
他親耳聽見了那句‘我宣布你們死了’,緊接著是忽如其來的爆炸,硝煙彌漫,火光衝天——可是那三名總監部高層,各自也都是一級咒術師,怎麼可能受這麼重的傷?
思來想去,他認為:“是他們在演戲。”
身居家主之位多年,又和總監部經年累月地打交道,他們對源柊月有什麼想法,渴望對方的術式能為他們帶來怎樣的改變,禪院直毘人一清二楚。
所以他聯係了這三人,提前一步介入交涉,希望能保下【十影】。
沒想到這三人‘故意重傷’,擺了他一道。
禪院直毘人的表情相當難看。
做到這一步,已經不是【十影】的問題了,他們此舉,愚弄了他,且根本沒把禪院家放在眼裡!
“真是可笑……”禪院直毘人冷冷地說,“十年前,吉川佐保是得到家族的支持,才能順利謀得委員會的固定席位。他坐在那個位置上太久了,以為自己能淩駕禪院家之上,是時候讓他認清自己的地位了。”
聽完父親分析結論的禪院直哉:“……”
禪院直哉欲言又止:“父親,其實……”
其實源柊月不是十影,而且他覺得,那人是真的畏罪叛逃了,可能根本沒那麼多陰謀……
禪院直毘人:“怎麼了。”
日式封建家庭,父與子是君與臣,是仇人,是情敵,是上克下。禪院直哉依舊不敢看父親的眼睛,低頭道:“……沒什麼。”
“直哉,你記住,家族的榮辱,永遠在個人的得失之上。”
禪院直毘人意有所指地叮囑了一句,轉頭吩咐家仆,“去聯係吉川。”
“禪院家,不是他能隨意拿捏的對象。”
……
源柊月叛逃帶來的後果,比他叛逃本身嚴重太多。
總監部委員會,六個席位,沒受傷的、完全不知情的,被五條悟找茬,一個未完成的‘無量空處’丟過去,首席瞪大眼睛,應聲倒地。
而被他重傷的三人,更為淒慘,傷勢尚且未愈,直接從‘受害者’淪為‘聯合演戲欺騙禪院家的惡人’。
吉川先生還躺在病床上,禪院直毘人直接帶著家仆上門,陰陽怪氣地進行慰問,語氣中濃濃的興師問罪之意——大意是說‘敢這樣欺辱禪院家,你有必勝的決心嗎?’
剛醒的吉川:“……”
吉川納悶:“直毘人先生,這是何意……”
“吉川,你能不清楚嗎?”禪院直毘人說,“再裝
() 傻就沒意思了。”
吉川:“……”
禪院直毘人自認為好脾氣,給了對方回頭商議的機會。
但挨打是真的,陰謀是不存在的,吉川怎麼都不可能說出讓禪院直毘人滿意的話,他自認為相當真誠,然而總監部高層都擁有極其逼真自然的演技,信不了一點。
雙方不歡而散。
禪院直毘人臨走前說:“吉川,既然受傷了,好好養病。”
“總監部的事,這段時間也不用你掛念,專心調養。”
仿佛是關心,實際上是威脅——
‘這個位置,你沒機會坐了。’
吉川又能去哪裡說理?氣得砸碎了床頭櫃的玻璃杯,水和玻璃碎片‘啪’得一下炸開,驚擾了門口看守的片山。
片山:“吉川先生……”
“滾出去!”吉川吼了一句,胸口因為怒火而起起伏伏,“那小子,還真有些本事,叛逃了還能利用禪院家……”
……
此時此刻,新晉詛咒師源柊月,帶上新的拎包小弟工藤新一,悠閒地邁出了他作為詛咒師的第一步:拓展地圖。
很難形容工藤新一這一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