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無所謂啊。”
“嘎吱。”
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彆,彆,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錯了,我不該欺辱你,但是……但是狗咬你一口,你何苦跟她一般見識……”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少女整個人像是從地獄走來,“彆跟我講道理,我不是聖人,我隻是條卑賤的野狗,被彆的狗咬一口,我沒法不跟她一般見識。”
她陰鬱的說:“作為報複,我會咬斷她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我好疼放過我吧——我好疼啊——我錯了我錯了——我的腿——惡魔,魔鬼!!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喜歡你的!!!不會有任何人站在你身後!!”
女人的哀嚎淒慘,冰涼月光下,少女的影子,顯得寂寞而孤高。
“像我這種活著的魔鬼。”她眼瞳很冷,像是從冰裡撈出來的黃金,“不需要任何人,在我身後拖我後腿。”
女人最後慘叫了一聲,生生被疼痛折磨死了。
所有人看少女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個惡魔。
夏魚看著,卻隻覺得,疼的揪心。
所有人的眼裡都看得到她的暴戾和凶殘,以及蒙蔽於靈魂的陰鬱。
沒有人看的到,那隻年幼溫柔,連爪子伸出來都不知道撓人的小貓咪,是怎麼在那樣冰冷的沙子和隨時會把它衝走的海水前,熬過了三天的潮漲潮落。
她明明說著那樣冷厲的話,有著那樣冰冷的眼瞳。
可是夏魚卻感覺,她的靈魂在說。
救救我啊。
神佛。
少女踩過女人的屍骨,眼眸陰鬱淩厲,從此成為了流浪區的惡魔與傳奇。
又下雨了。
淅淅瀝瀝。
夏魚跟著薇兒法,走過了那條狹窄冷漠的街道,仿佛本能一般,為她撐了一把傘。
即使知道,這是她無法插手的夢。
然而,透明的雨傘遮擋了雨幕,少女微微怔神,下意識的抬起頭,往天上看。
她的臉頰濕漉漉的,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過了一會兒,夏魚聽見她喃喃的說,“……她撒謊。”
夏魚一怔。
她輕輕的重複,“她撒謊。”
“有人說過會陪著我。”她喃喃自語,“一定……有人說過的。”
夏魚瞳孔驟然一縮,拿傘的手,一瞬間有些顫抖。
她想到了突然被切掉的那段夢境——
難道……是她不記得了??
*
這段記憶已經模糊了很久了。
因為很痛。
所以薇兒法總是努力不夢到它。
隻是這次太難過,她又看到了她躺在海邊,卑賤而無助的模樣。
格外讓人痛恨。
深陷黑暗的泥潭漩渦,可是沒有人能救她。
她隻能在黑暗裡,那樣沉淪。
薇兒法記得,她第一次殺了人。
沒有恐慌和害怕,隻是一瞬間報複的快感。
然而快感過後,有種極度的空虛和迷茫。
這場夢,終於又把她送回了那個月夜。
冰冷的雨水衝刷著血,薇兒法心中漠然的時候,忽然感覺到,雨,似乎停了。
她怔怔的抬起眼。
那一瞬間,似真似幻,仿佛穿過了時間與空間,夢境與真實,撐著傘的少女凝視著她,杏眼澄澈而溫柔。
薇兒法手裡的鐵棍咣當一聲摔下去,下意識的道:“……假的!”
一瞬間由心而出的心慌意亂導致的口不擇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對夏魚說,你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還是說,你在我的夢裡這件事,是假的。
薇兒法心亂如麻,即使知道這可能隻是夢境,她也沒有辦法麵對她。
由心而論,她的過去沒有一分光彩照人,幼年時是隻有被踐踏的狼狽不堪,稍長一點,便是她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卻又太過暴戾凶殘。
無論哪一種。
她都不想讓夏魚知道一星半點。
太狼狽,也太難堪。
可是……現在想這些,好像已經遲了。
她抬眼,看著夏魚,聲音艱澀:“……你都看到了。”
夏魚緊緊捏著傘柄,努力把自己的心疼藏在心底,倏然展顏一笑。
薇兒法這才發現,夏魚手裡撐著一把無骨傘,擋在她的頭上,為她遮住了冰冷的雨幕。
“噩夢已經過去,我們來做個好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