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儘？”
“……讓我抱一下。”男人有些微重的鼻音，在她的耳際低低的響起。
像要求，卻更像乞求。
餘諾忽然一下，就想起他躺在她的日租小屋中，被夢魘困住的那些日子。他也是這樣低低的，乞求的，夢囈……
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沒有掙紮，被他輕輕地，抱在懷中……
……
程儘的懷中，撲上她淡淡卻融融的香。
男人的眼眶，忽然有點淡淡的微濕。
“……他是我同母異父的弟弟。”
？
餘諾微怔。忽然明白了他在說誰。她依在他的懷裡，靜靜地聽他開口。
“我並不姓程，而是遺腹子。爸爸去世後我才出生，母親帶著我生活兩年後，又嫁給了繼父。很快他們就有了第二個兒子。”
“繼父很疼愛他的兒子，卻很討厭我。我當年並不知道為什麼，隻是一心想和弟弟爭搶，把父母的愛搶回來。所以有一次，我打了他。他摔倒在地上，頭破血流。”
“繼父走過來，用手裡的文件袋，直接砸在了我的眼睛上！他從醫院回來很快恢複，可是我的眼睛卻因為錯過治療的時機……”
餘諾驚訝。
忽然抬頭看向程儘：“可是，你的母親呢？她為什麼不帶你去看眼睛？”
程儘的目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悲傷漾動：“她？”
“你能想象，在一個母親的心中，有個兒子……是多餘的嗎？”
啊……
餘諾全身縮緊。
簡直如同被冰水，兜頭澆下。
她簡直不敢想象，在程儘幼年的時光，他一個根本沒有生存能力的孩子，是怎麼在母親無視，繼父仇恨，弟弟欺壓的環境下，獨自生存下來的！
即使如她，年少失親，卻也曾經享受過幼年的歡樂時光。可是在他的心裡……幼時，卻隻代表了傷痛、傷害、傷疤啊！
“程儘……”餘諾心痛萬分。
程儘聲音更加沉下：“最後，我是被繼父遺棄的。”
“遺棄？”
“是的。”程儘的眸光，終於紅到了頂點，“我被他開車扔在醫院門口，然後，還在我的身上丟了一百塊……你知道，當時眼睛已經看不到的我，有多麼害怕嗎？”
“……我以為，我要死在那裡了。”
不……
不……
“……我以為，這一生不會再有人要我了……”
不……不不不……
程儘的淚光含在眼眶。
餘諾的眼淚，卻已經奪眶而出。
她心疼萬分地看著眼前的程儘，難過萬分地捧住他的臉頰。
“不，不不不……”餘諾心像是被揪成了一團，緊緊地縮在一起，“不要這樣說，程儘。你不是的……你真的不是的！你是雲上科技的總裁，你是雲上所有人的希望。所有人都需要你，智能行業也需要你，蒲姨需要你，林管家也需要你，連去世的程爺爺，也是那麼那麼需要你……”
“我……”
“我也……”
“……需要你。”
她哽咽。眼淚掉落在唇邊，卻真的，用力地，吐出這句話。
程儘恍然。
低頭。
懷裡的小女人，哭得像是個團子。平時笑眯眯的眼睛，又紅又腫，軟糯糯的小嘴唇，說出的，卻是最讓他動情的話……
……我也，需要你。
這是他多少次，夢裡夜裡，百轉千回，都想聽到的話。
程儘心痛。
伸手，輕撫她的臉。
那麼冰涼冰涼的指尖，擦過她滾滾燙的眼淚。
“諾諾……”
餘諾微冷的臉，觸到他像冰塊一樣的手指。眼淚大顆，滴在他的指尖。
“程儘……”她抿唇，“我會永遠永遠留在你的身邊……永遠不離開……”
她微微顫抖地告白。
在他，微冷的懷中。
程儘被揉搓得千瘡百孔的心，卻在這一刻，被小女人的柔情眼淚，填補得滿滿當當。
他心都要裂開了。
天空中，卻忽然響起一聲遙遠的輕響——
砰！
新年的煙火，忽然在遙遠漆黑的深夜裡炸響。五彩斑斕的光芒，照亮了空曠寂寥的雪山，也照亮了程儘懷中小嬌妻彤紅而柔軟的臉龐。
金絲鏡下，他輕輕漾動的水色眸光。
彩色光芒下，她掛在頰邊，為他心疼而閃爍的淚光。
程儘心如焰火。
抬手，捧住她精致的小臉。
微微低頭——
男人的唇，向著她柔軟溫潤的嘴唇，靠過去……
餘諾感覺到了他的動作。
一刹那，她似乎本能的……應該回避。可是，可是當他暖暖的呼吸終於拂上她微冷的臉頰時，這一刻……這一刻，她卻沒有再想躲開。
程儘俯身。
餘諾微微仰臉。
男人微冷，卻依然熱燙的嘴唇，終於……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