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喂!你現在在哪!我能幫你,我可以幫你!”
陳歌對著電話大聲叫喊,但回答他的隻有火焰在燃燒的聲音。
“冷靜,千萬要冷靜啊!”
他握緊了手機,一腳踹開鬼屋門,衝向樂園裡最高的辦公樓。
全力衝刺,他跑到了樓頂,站在樂園最高的地方俯瞰九江。
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唯獨看不見火光。
可現在話筒那邊明明火焰升騰,劈裡啪啦的聲響不斷傳出。
大火已經蔓延開了。
“喂,我不知道這句話你能不能聽見,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可以幫你,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願意幫你。”
電流沙沙作響,似乎是火燒到了電話線,沒有任何留言,電話中斷了。
聽著手機那邊的忙音,陳歌心裡有一點堵。
那個作者最後一段講的,應該是自己的幻想,一直以來的堅持沒有得到回報,夢想坍塌後,他的精神可能已經出了問題。
扶著大樓邊緣的護欄,陳歌看向遠方。
幾分鐘後,他抱著一絲僥幸再次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還是想要再試一試。
忙音在耳邊響起,也不知道響了多久。
陳歌輕聲歎了口氣,在他準備掛斷的時候,電話突然被接通了。
“你好。”
話筒那邊傳來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打錯了?
陳歌下意識看了一遍電話號碼,幾個數字全都是對的,但是話筒裡火焰燒灼的聲音卻消失了,手機那邊安靜到了壓抑的地步。
同一個號碼,不同的聲音,陳歌冷靜下來,他回想著黑色手機上關於這個號碼的介紹警察發現,每一位死者在生命的最後時間都撥打了這個號碼。
死者不止一個!
意識到了這一點後,陳歌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調整說話的聲音和語調:“你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嗎?”
不了解情況,不知道對方遭遇過什麼,陳歌能說的隻有這句話。
“幫我嗎?不用了,謝謝。”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虛弱,就像是快要睡著了一樣。
“你看起來很不舒服。”陳歌沒來由的不安了起來,對方平靜的嚇人,這讓他想起了剛才的那位作家:“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如果你想找個人聊一會的話,我可以立刻過去。”
“時間來不及了。”男人語速很慢:“如果你真想要幫我的話,能不能在掛斷電話之前,給我的房東說一聲,水電煤氣費,放在了行李箱上。”
“房東?那我要怎麼聯係到他?”陳歌聽男人的語氣,感覺他像是在交代後事,他想要知道男人此時的位置,房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她住在童話王國樂園左邊的居民區,六號樓一層。”男人的聲音有氣無力,似乎說話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了。
“童話王國?”陳歌腦中閃過這個樂園的位置,建在九江南郊,是一個專門為孩子打造的兒童樂園,後來因為某些原因被關停:“那你有她的聯係電話嗎?我怕到時候找不到地方。”
陳歌果斷朝樓下走去,他準備親自去九江南郊看一看。
人命關天,他沒有掛斷電話,想儘辦法穩住對方:“聽你的聲音,感覺你很困,昨晚沒休息好嗎?”
“我已經很久沒有熟睡過了。”男人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白天沒心沒肺的,一到晚上就會胡思亂想,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我很理解你這種痛苦,我晚上也總是睡不著,經常大半夜淩晨三四點還一個人在外麵溜達。”陳歌感同身受,他說的也確實是實話。
男人似乎從陳歌真摯的語氣中找到了一絲共鳴:“你也總是失眠嗎?”
“是啊,我父母在大半年前失蹤了,至今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我每天都活在痛苦和焦慮當中,隻能靠幫助彆人,來為自己的心靈尋求一絲慰藉。”說到這裡,陳歌話音一轉:“不過我還是會堅持找下去,等找到了他們,我一定要大聲告訴他們自己的憤怒和擔憂,然後再跑過去緊緊抱住他們。”
“祝你早日能找到他們。”男人的語氣有一絲軟化,不過他的狀態卻越來越差,好像隨時都會昏迷一樣。
“能不能給我說說你的事情,你把我當成一個路過的陌生人就行了。”陳歌見差不多了,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的人生很沒有意思。”男人回想了一會,說出了這幾個字。
“人生本來就沒什麼意思,主要是因為每個不同的人賦予了它不同的意義,所以才變得不是那麼無聊。”陳歌已經跑出了辦公樓,朝著樂園外麵跑去。
“也許吧,我的出生是一個意外,從小是父親照顧我長大,他努力工作,拿著微薄的薪水,就像隨便在馬路上看到的一個人一樣,很普通。”男人的聲音慢慢變低,不過語速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我從小身體很弱,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上了學後,更是處於一種格格不入的狀態。我總覺得自己很笨,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注意力也無法集中,誰都不喜歡和我做朋友。”男人吸了口氣,他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一開始老師隻是覺得我性格有問題,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後來有一天,老師把我爸叫到了學校,他們建議我去看看醫生。”
“看醫生?”
“對,診斷後的結果是大雄胖虎綜合征,很有趣的名字,剛聽到的時候我還覺得挺有意思。”男人笑了笑,不過從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開心。
陳歌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病,大雄胖虎好像是某部漫畫裡的人物:“這個病具體有什麼表現?”
“國外對過動症及注意力缺失症這類精神官能障礙的統稱,其中大雄代表的是注意力缺失症,也就是我所患上的病。”
“對於這個病我當時是一無所知,回到學校,同學們也隻是知道我得了病,但並沒有去了解過這個病。其實有時候他們隻是需要一個孤立你的理由而已,而腦子有病恰巧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男人說這些的時候很平淡,似乎和後麵發生的事情相比,這根本沒什麼。
“高中上完,我就沒有再繼續念書,感覺很對不起自己的父親。我找了很多工作,但都因為性格被辭退,我開始變得害怕見人,病情也越來越嚴重,最終演變成了重度抑鬱症,被送進了精神疾病矯正中心。”
“那時候我二十出頭,不僅沒辦法帶給父親一點幫助,還像隻吸血的螞蝗一樣,拖累了他。”
“在這種情況下,我考慮了很久,決定離開。”
“我將最後想要對父親說的話發布在網上,設成了定時發布。”男人深深的歎了口氣:“如果我那天離開了,或許也就沒什麼了。”
“千萬彆有這樣的想法!活著才有一切!”陳歌已經坐上了出租車,讓司機儘快往南郊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