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容貌本就英俊。今日又是一身莊重沉穩的藏青色長袍,頭發用一支玉簪束著,顯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這一開口,又是一副老成持重的王爺模樣,倒讓一旁原本都看向陸徵的穎妃和賢妃把目光又轉到了他身上。
太後聞言笑罵道:“你今日怎麼倒是知道問問我這老婆子好不好了,以往每回來都不是要銀子就是要人的,敢情是你兒子也來了,你要裝樣子了是吧!”
惠寧王立即不乾了,嚷嚷道:“母後,您總要讓我這個當老子的在兒子麵前留點兒麵子吧!怎麼能這麼直接拆穿我!”
“去去去,你什麼德行,你兒子還能不知道?”太後不買他的賬,高興的朝陸徵招手:“徵哥兒,快過來,叫我瞧瞧,可是瘦了?”
陸徵一年半載也不來一回,胖了瘦了的,太後其實還真是瞧不出來的。她隻是想念這個孫子而已,因為陸徵不僅模樣最像先帝,而且冰冷的性子也有些像。隻不過,陸徵比先帝還要更冷酷而已。
陸徵上前,直接跪在太後身前,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道:“皇祖母,孫兒沒瘦,這兩年又長高了不少,您瞅瞅是不是?”
穎妃與賢妃是不曾見過長大後的陸徵的,二人隻是見過幼時的他,那時他也不愛說笑,今日一進門兒,她們就發現,陸徵比小時候還要不愛說笑了。但是因為她們沒有見過平日裡陸徵的冷酷模樣,所以對他今日的淡淡笑容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而自從陸徵從北邊的戰場上回來,太後統共見過陸徵四次了,還從來沒有見他笑過。她在後宮裡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陸徵的冷漠不是裝出來的,也不是針對她的,而是因為某些原因,把他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今日忽然露出笑容,雖然淺淡,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而且陸徵的笑容跟早已經駕鶴西去的先皇極為相似,當年先皇笑的時候,也隻是唇角微微上揚,從來不會眯著眼睛或是露齒大笑。惠寧王雖然也跟先皇模樣很像,但神韻卻是不像的。
太後一麵笑著,一麵卻止不住的落下淚來。
她拉住陸徵的手,強笑著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陸徵見太後突然落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本就寡言,不會安慰人,跟太後雖是祖孫,但是一點兒也不熟悉,就算是熟悉,那也是十幾年前,他還跟在皇帝的身邊,由他撫養的時候,跟太後略有幾分親近。這麼多年過去了,那種親近早已經變成了陌生。
好在,這裡不止有他,還有兩位專門負責給太後解悶兒寬心的娘娘,還有幾位一直照顧太後的心腹老嬤嬤。
根本用不著他開口,眾人就已經趕緊出言安慰了。
“太後,您可不興落淚的,今兒這麼高興,您應該笑才是!”
“莫不是您瞧見孫子來了,就要哭上兩場,叫他知道您攢了一年的淚水,就等著他來臊他一回?”
“太後娘娘,您快收聲吧,世子爺可要笑話您了!”
這話管用,太後還真怕陸徵笑話她一把年紀了,還哭哭啼啼的,她忙擦了擦眼角,笑著道:“我是瞧著徵哥兒來了,高興的!”
惠寧王上前就給了陸徵一腳,罵道:“一來就惹了我母後哭,你小子挺能耐啊!”
他踹的並不重,陸徵卻“哎喲”一聲,借著他的力道整個人都撲到了地上。
太後慌忙站起身,親自去把陸徵扶起來。兩位娘娘見太後都起身了,哪敢還老老實實的坐著,也趕緊跟著起身,但是卻並沒有伸手去扶陸徵。一來到底是男女有彆,二來太後想去親自扶孫子,她們這種“外人”就不應該再去插手了。
陸徵當然並不用太後真的扶他,他自己起來就可以,隻是,他今日是帶著目的來的,便順著太後的手站了起來,隨後他又扶著太後坐下。
太後一坐下,就朝著惠寧王罵:“你是怎麼當爹的,兒子說打就打,難怪他養成了這樣清冷的性子,你跟皇帝都一樣狠心,好好的孩子被你們兩個給教壞了!如今連笑都不會笑了!你們賠我孫子!”
“母後,這事兒可不能怪我!徵兒小時候就是被皇兄養了好幾年,把他送出去也是他的主意,您要算賬找他算,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整天吃吃喝喝的,哪有空管兒子!他定是故意把我的兒子養壞了的,您瞧瞧,他的幾個兒子怎麼都那麼好?”惠寧王立馬把自己撇清,臟水一股腦的全都潑到了皇帝身上。
太後被他的話氣的不輕,斥責道:“要不是你成天沒個正形兒,連家都不回,皇上怕你把徵哥兒帶壞了,才把他接來宮裡親自教養,你倒好,還埋怨他!你還有沒有點兒良心!”
“好好好,我感激親兄弟把我兒子養成了木頭,行了吧!”
惠寧王一臉無賴的模樣,把太後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知道跟這個兒子講道理是根本就講不通的。
不過,她也知道,惠寧王如今的性子全都是被她慣出來的,他小的時候就是什麼都由著他,反正他的兄長將會成為整個大封的皇弟,她也將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後,幼子跋扈一些張狂一些又能如何?她隻盼著一個兒子被綁在皇位上就夠了,另一個,他想做什麼做就是了,不讓他受任何拘束。
可是如今她後悔了,覺著她沒把幼子教養好,但是如今再教養早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