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2 / 2)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雙眸灼灼發亮。

他的劍若出鞘則必染血,不管此戰結果如何,也終將“僅此一次”。

眼看著這場生死之鬥必不可免,其餘人都不自覺退後,給他們留出儘量大的空間。

上官丹鳳並不如其他人一般憂心少年的安全,一路從大沙漠相伴行至關中,親眼見著對方憑著一己之力破了石觀音的老巢,又挫敗了移花宮邀月宮主,因而即使從未見少年用過劍,她心中仍對少年懷著深深的信賴與崇拜。

西門吹雪的劍緩緩出鞘。

他早已覺察出眼前的這個少年和過去任何一個對手都不同。

明明為習劍之人,卻能收斂一身劍氣,不露半分破綻,仿佛一個從未拿過劍的人一般。

若非他看見他翻轉古琴時露出的一柄青玉墨劍,從而凝神觀察,還當真要錯過一個難得一遇的對手。

梅驚弦從青玉流底下抽出墨石劍,把琴翻到身後,執劍的手一翻,一股凜冽的劍氣衝天而起。

陸小鳳從未見過這樣濃重的劍意,就是在西門吹雪身上也沒有看見過。

這仿佛是生於王侯世家的貴公子一瞬間仿佛化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劍,生人莫近,望之生寒。

他心中一跳,擔憂的對象竟換成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的神情已不再冷漠,雙眸直直盯著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傳世的珍寶。

“請。”少年唇角仍帶著溫和的笑意,和全身肆無忌憚的冽寒劍意截然相反。

他持劍不動,意下是要西門吹雪先出手。

西門吹雪沒有浪費時間付諸口舌,漆黑的長劍在四周夜明珠的映照下閃著冰冷的寒光,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殺招,直取少年的咽喉。

上官丹鳳驚呼一聲,撇過了頭。

她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劍招,眼見著那劍鋒刺向少年的喉嚨,即使心中對少年存有再多的信心,此刻也不敢再看。

下一刻,四周變得一片安靜,什麼聲音也沒有。

利劍劃破空氣的聲音,衣物摩擦的聲音,抑或是劍尖刺入人體的聲響,全都聽不見。

她不敢看前麵,眼角看到了陸小鳳,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似乎放鬆又有些緊張,眼角瞪得有些大,很有些驚異的模樣。

她又瞅了一眼身邊的閻鐵珊,差不多也是這個表情。

上官丹鳳終於按捺不住了,豁然轉頭去看——

場上立著兩個白衣人,他們一人白衣勝雪,一人白衣青帶,身上都未染半點血色。

沒有見血,她放鬆的大大吐了一口氣,在一片安靜的水台中十分突兀。

這一聲卻仿佛打開了什麼機關似的,在場的其餘人等都回過神來。

“西門吹雪……”陸小鳳歎了口氣,緩緩道:“敗了。”

花滿樓偏過頭,“我沒有聽見聲音。”

殺人總是有聲音的,刀劍入體的聲音,血液湧出的聲音,還有被殺之人沉重的呼吸。

而西門吹雪練的是殺人的劍,不是對手死,就是自己死,比鬥一開始,必然會有一人倒下。

“西門吹雪敗了,但他並沒有死。”

陸小鳳此刻的心情是輕鬆的,不管是他的朋友西門吹雪還是那個年歲尚小的梅姓少年,他都不願看到他們任何一個死在對方劍下。

這場比鬥來得快,結束得也很快。

沒有任何一個人倒下,西門吹雪的劍偏了一寸,而少年的劍就擱在西門吹雪脖子邊,劍鋒緊貼著西門吹雪的脖子,卻沒有刺破他的皮膚。

打眼看去,兩人之間仿佛差之分毫不相伯仲,西門吹雪的劍雖然偏了,少年的劍卻也沒來得及劃破他的脖子。

但細看之下才發現,西門吹雪雙鬢邊的黑發已經出現了斷口,腳下也落著兩縷青絲。

換言之,就是少年在把劍擱在西門吹雪脖子之前,還遊刃有餘的割斷了他的頭發。

誰勝誰負,足見分曉。

梅驚弦收回墨石劍,插回琴後,看向西門吹雪,重複了一次之前的話:“僅此一次。”

“為什麼?”西門吹雪轉頭看他,原本發亮的眼睛此刻竟仿若一潭死水,“為什麼不動手?”

梅驚弦搖搖頭,“你並非我生死仇敵。”

他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頂多是一次切磋,無須到以命相抵的地步。

“敗了,隻有死!”西門吹雪冷冷道,“我輸了,自該死在你的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