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1 / 2)

第十一章

梅驚弦從背包裡取出一壇去年收進去的菊花酒,開了封,打算自飲自酌一番,醉後一番好眠,就什麼都不用想了。

左右此刻也無人規勸他年齡尚小不許多飲了。

酒壇甫一開封,一股濃鬱的菊花香與酒香混合在一起的獨特味道撲麵而出,以一種極為霸道的姿態在雅間中醞釀,勾人生津,連那誘人的飯菜濃香也退避了幾分。

“好香的酒!”

一道驚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不消片刻,雅間外就傳來了輕巧的叩門聲。

梅驚弦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隨口道:“請進。”

就在他的聲音落下的下一刻,雅間的門被從外推開,走進來一個滿麵胡渣有些落拓的男子。

“小兄弟。”那男子掃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飯桌上的酒壇上,高挺的鼻子還聳了聳,“你這酒是哪家買的啊?我一路走來,還沒有聞過這麼香的菊花酒。”

重陽時節,各地都有飲菊花酒的習俗,雖明日才是佳節時分,但有些人家已將釀好的美酒開封,城中的酒樓客棧更是早已將菊花酒放入售賣之列。

“這是我自家釀的酒,並非外麵買賣而來。”梅驚弦看著對方眼底毫不掩飾流露出的垂涎與不舍,不由莞爾。

這男子打眼看去雖有些粗放落拓,但他方才敲門時的節奏不輕不重,進門時也不多看,隻顧著盯著那壇酒,看著他時也不如旁人一般為他的相貌所惑,眼眸清亮正直,顯見著是一位粗中有細的直爽之人。

想著自己一人獨酌未免有些清冷,梅驚弦起了意,不由道:“這位大哥若不嫌棄,不防坐下同飲。”

“這怎麼好意思呢?”男子口中推脫,眼睛卻盯著那壇菊花酒不放,想走又不舍,看著十分糾結。

“無妨,我未及舞象之年,本就不可多飲這杯中之物,然這美酒一旦開封,若不儘快享用,待得明日便失了那醇美滋味,縱然我不好酒,也覺可惜了些。”梅驚弦微微一笑,又拿了個杯子,倒了滿滿一杯酒,往男子的方向一推。

聽著少年一番勸說,鼻間又聞著那綿延而來的酒香,男子再也按捺不住,拉開椅子坐下來,“那就多謝小兄弟了。”

話落,他捏起酒杯一飲而儘,末了還喟歎道:“香!花香馥鬱,後勁十足,走過了各地,我還是第一次喝到這麼帶勁的菊花酒!”

梅驚弦克製的飲了兩口就不再碰了。

畢竟酒精會影響大腦發育,他現在年齡還小,可不想日後身體長高了智商卻變低了。

那男子飲了幾杯,滄桑的臉上有些微紅,雙眸卻依舊清亮,“我看小兄弟不是保定人士啊?不知你打哪兒來啊?”

“在下祖籍杭州,路過此地,打算前往京城。”梅驚弦說得簡略,畢竟他並非本土人士,若說得多了便經不起推敲,不如不說。

“那巧了!我正是京城人士。”那男子揚唇一笑,對少年道:“我姓崔,在家中行三,我雖不是自小就長在京城,可也在那兒待了好些年了。京城哪裡的菜好吃哪裡的酒最香,沒人比我更清楚!今日我喝了小兄弟你的酒,來日到了京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對了,說了這麼多,還不知道小兄弟你叫什麼?”

少年慢條斯理的咽下口中的飯菜,道:“在下姓梅,名驚弦,未及弱冠,遂無字。”

“射虎山橫一騎,裂石響驚弦,好名字!”崔三拍手誇讚。

“崔三哥誤會了,”少年搖搖頭,接著道:“並非‘裂石響驚弦’的‘驚弦’,而是‘雪打梅落驚絲弦’的驚弦,在下胸無大誌,這雙手隻撥得動琴弦,可拉不開那弓箭。”

這時,旁邊的雅間也再次傳來了說話聲。

那個活潑的女聲道:“詩音姐姐,明日便是重陽節了,我們明日一起去登高吧?”

另一個男人道:“詩音,再過五日便是你我成親之日,家中一應事務還未準備,這幾日我們先準備成婚事宜,來日我再陪你一同外出賞景吧?”

“龍大爺,詩音姐姐成親後就為人/妻為人婦了,到時再出門可再沒有如今的方便自在。反正再過不久詩音姐姐就要成為你的娘子了,你何不寬容一些,讓她成婚之前能鬆快鬆快?”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詩音嫁了我就不能鬆快了?”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這意思。”

沒說兩句話,這一男一女竟開始吵起來了。

清楚的聽到旁邊傳來的爭吵聲,梅驚弦和崔三尷尬的對視一眼,一個埋頭吃菜,一個埋頭喝酒。

到最後,還是那叫詩音的女子出聲打斷了爭吵。

那邊安靜了下來,崔三打了個酒嗝,興致勃勃道:“梅兄弟,相逢即是緣,恰好明日就是重陽,我們也一起去登高望遠,怎麼樣?”

梅驚弦點點頭,“樂意之至。”

等他們酒足飯飽出了門的時候,隔壁雅間裡的人也走了出來,其中一鵝黃衣裳的俏麗女子看到梅驚弦,雙眼一亮,隨即從頭到腳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梅驚弦在她那目光中全身都起了一陣寒意,還未細究,崔三已經走到他身邊,道:“梅兄弟,天色都這麼晚了,我送你去客棧吧。”

梅驚弦點頭,帶著小鹿和崔三一起出了門。

……

月明星稀,初秋時分的夜晚已經有了兩分寒意。

靠牆的軟塌上,六隻可愛的梅花鹿橫七豎八的臥著,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四下打量,嘴裡還嚼著軟嫩的草料。

少年拿了捧書卷翻閱,密如羽織般的長睫低垂,在眼下落下兩方陰影,精致的麵容被昏黃的燭火鍍上一層薄薄的金紗,眉上點染的粉紅桃花或綻放或閉合,更添幾分豔色。

店夥計在屏風後的浴桶中添好了熱水,笑著對那漂亮的少年道:“公子,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