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
在這個萬物生長的時節,易真收起了冬天的?獸皮鬥篷。人的適應性總是很強的,在這個時空,他?已經習慣了不使用內力,隻依靠武技的?日常,容鴻雪的課業也愈發繁重,除了對身體素質的打磨,他?的?精神力也要經受嚴苛的?訓練。
除此之?外,易真沒有忘記剛掉下來時候的?念頭,彆的文化課不能教,教教煉金學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所以,根據《新百十二書》的?記載,”易真看著眉頭緊鎖的?少年,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煉金術士對意誌和物質的?認識,取決於——三十秒之?內給我具體答案,可以用自己的?理解來敘述。”
容鴻雪如臨大敵,一滴小汗珠從額角滲出來,他?慢慢吐出一口氣,開始覺得,初春的氣溫是否已經太熱了。
“精神、精神力。”他?感覺自己的?舌頭好像在打結,“精神力是一種,一種由虛無轉化為實體的?東西,當一個人的?精神力足夠強大,他?就能在意誌的?層麵,改變具體世?界的?物質。”
易真心裡已經十分想笑,但作為一個成年人,他?完美地控製了麵部的表情,沒有露出一點愉悅的端倪。
他?想起當時自己在煉金學課程上,容鴻雪打來的那則通訊視頻,自己用黃金的?問題堵了他?個措手不及,現在少年版容鴻雪的表情,居然和成年的他?產生了微妙的?重疊。
這麼看,他?好像一直對煉金學很抵觸啊。
“很好,”易真讚許地點點頭,假裝沒看見容鴻雪充滿怨念的?眼神,少年渾如一頭被迫用無形鎖鏈拴在原地的小狼,一邊想本能地竄出去儘情狂奔,一邊又要強忍著把自己按在草墊上,做出端正的好學生模樣,“那麼,精神力由虛無轉化為實體的?過?程裡,有一個重要的?步驟,被稱為精神?力具象化。以具象化的?角度來說,這種轉化過?程又意味著什?麼?三十秒,出具體答案。”
容鴻雪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他?寧願自己和一群荒原狼捉對廝殺,生死一線,也不想來絞儘腦汁地回答易真的?學術問題。
……但是
他又實在很喜歡易真的?聲音,也喜歡易真對著他?說話,隻能說痛並快樂著了。
“是、是……一部分個體意識的?獨立,這種獨立又……又區彆於病理化的?分裂,而是,而是……”容鴻雪調整著呼吸,告誡自己務必不能慌,想想麵對雪砂熊時該如何冷靜,再想想斬首陸行翼龍時的遊刃有餘,隻是幾句話而已,沒什麼不行的?!
“……而是更加健康的?關係,就像伴生的?雙胞胎,精神體往往保留了一部分自主意識,又受命於自己的?……主人。”
最後兩個字說完,他?不禁長長地出了口氣。
易真鼓了鼓掌,其實按照往常的課業量,抽查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但是他忽然起了個壞心眼兒,佯裝正經地問:“今天學的?進度很好啊!那我再多加一道題……”
容鴻雪睜大眼睛,震驚地望著他?。
其實不能責備易真,因為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就像麵前躺著一隻蔫蔫的猛獸幼年體,你使勁rua它的?肚子,捏它的?鼻頭,扯扯它的?耳朵,它憋氣了半天,仍然把白生生的?小獠牙蓋在嘴皮下麵,隻是委屈地瞅著你。
——很難不讓人想要再得寸進尺一點啊。
頂著容鴻雪譴責的眼神,易真終於忍不住了,笑出了聲。
“你就是故意的!”容鴻雪如夢方醒,十分悲憤,“你就是、就是……”
他?還沒有那麼豐富的?詞彙量,因為習慣了用拳頭和刀鋒解決問題,更不會罵人,唯一能想到的指控便是“一肚子壞水”,可是這句怒斥到了嘴邊,他?又猶豫了,覺得這是個太過嚴重的?形容詞。
不管了,今天晚上再不能理會這個人!
易真還是笑,笑得肩膀不停抖動,笑到眼睛裡有盈盈的?波光。
……算了,半個小時之內,不能再理這個人。
他?正想冷著臉,把身體轉過去,易真忽然止住了笑聲,輕快地喚道:“喂。”
容鴻雪嘴唇動了動,下意識想答應一聲,隨即又閉住了,他?還沒有忘記自己正在生氣。
易真直起腰腹,探身過?去,隔著一張矮茶幾的?距離,他?似玉溫潤的?肌膚,低垂的?眼睫都逐漸清晰,清晰到近無可近的?地步。
他?在少年緊抿的薄唇上輕輕吮了一下,聲音像是喃喃的?吐息。
“沒有人教你,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嗎?”
容鴻雪的瞳孔猛烈縮緊,渾身的熱血退下,又極快地衝上麵頰,他?的?大腦隻剩一片空白。這個少年擁有野獸也難以匹敵的?戰鬥直覺,行走在曠野中,狼群也會把他?視作自己的?同類,但在眼下,哪怕是一個走路不穩的三歲小孩,都能把他?推的跌倒。
他?忘記了閉眼,隻是無措地張開嘴唇,感到易真柔軟微涼的?舌尖,與他溫柔地糾纏。閃電、火焰和颶風全部在他的?血管骨髓中狂暴地膨脹,可他的?手卻抖得厲害,什?麼都抓不起來。
這顫抖帶到了全身,在脊椎上過?電一般流竄,令他的?喉嚨劇烈地發著癢。容鴻雪仿佛在一瞬間積蓄起了力量,狂喜完全支配了他?的?心靈,他?發瘋地抱住了眼前的?人,這個令自己神?魂為之顛倒的?罪魁禍首,並且莽撞地頂翻了茶幾,把易真撲在了長毛的?獸皮上。
少年用十足生澀,同時也十足狂熱的吻淹沒了易真,活像要把他?整個吞吃下去。易真說的什?麼,他?已是完全聽不見了,容鴻雪的嘴唇熾熱滾燙,嗓音也像是著了魔的?囈語:“我要你、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