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空很高遠,不似蜀中盆地終年雲霧繚繞,加上工業汙染,要想看見漫天的星子,那是越來越困難了。
因為沒有骨折,頓珠第二天就出了院,拿了一堆從醫院開回來的藥,回到了家中。
頓珠摔了腿,放牧的工作就落在了澤依同和阿娜爾身上,兩人合作起來,倒是能管住那群牛羊。
因為不能參加賽馬大會,無法短期解決莫啦的手術費問題,澤依同甩動馬鞭時有些悶悶不樂。她見阿娜爾放牧回家,將一些皮貨的邊角料收集起來,編成繩子,她因為心情不好,也沒太注意。
“澤依同,你是不是還想參加賽馬會?”阿娜爾甩了甩自己手中的繩子,確信它足夠結實。
澤依同扁扁嘴,她是很想去啊,可是她家莫啦年老體弱,阿媽又摔傷了腿,彆說賽馬大會,連交易會都還不知道要怎麼參加呢。
阿娜爾低頭看自己裝扮,皮靴就是她從湖底撈起來的,繩子也絕對結實,皮袋子裝了幾塊烤的半熟的羊肉,她這幾天放牧之時,有意騎馬走遠,在銀湖邊上探查了許久,這樣準備周全之下,應該也有幾分把握的吧?
澤依同被她笑盈盈的樣子看得發懵,不解道:“阿佳,你笑什麼?”
阿娜爾舉了舉繩子,示意澤依同不要伸張。
澤依同開始還不明白,阿娜爾小聲問她草原哪裡才有最肥美的牧草,澤依同猛然醒悟。
她大睜著眼睛,臉上有著興奮和驚訝摻雜的神色,“阿佳,你膽子太大了……這行不通的!”
阿娜爾衝她比了一個噓聲的動作:“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成功?來,我們邊走邊聊。”
頓珠的聲音從蒙古包裡傳出來,阿娜爾提高了聲音,告訴她和莫啦,自己和澤依同馬上就準備出發。
甩動鞭子,阿娜爾和心事重重的澤依同照舊趕了牛羊出門,莫啦在蒙古包邊上目送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
………………
“阿佳,這能行得通嗎?”
澤依同將手中的野花蹂躪的不成樣子,粉紫的花汁弄到了她的指甲縫裡,腳下的草地都被踩平了。
阿娜爾點頭,“你回去後就說服你頓珠阿媽還有莫啦,讓她們搭著其他牧民的大車走,你負責趕著牛羊去那曲鎮……如果事情順利,我會在賽馬大會之前趕來。”
澤依同嘟著嘴,“要是不順利呢?”
阿娜爾噗嗤一笑:“即便是我這裡不能成功,家裡也需要置換些貨物呢,還是要去參加交易會的。你回去先不說參加賽馬大會的事情,就說我發現了一些關於自己身份的線索,要玩幾天來。”
澤依同為難,抓野馬是多難的事情她從小在草原長大當然知道。她也聽過有人抓野馬,那得是一群草原漢子在有準備之下,將野馬群分化,然後再眾人圍堵捕捉……但是小姑娘潛意識裡,也覺得阿娜爾很聰明,知識淵博,不會做沒一點把握的事情,難道她真的能辦到?
阿娜爾一看小姑娘神色,就知道已經將她說動了七八分。
又添了一把火,給她分析了一下利弊,並保證會保護好自己,澤依同終於鬆了口。
原來銀湖邊的對麵,就有草原上最肥美的牧草,隻是這銀湖有些故事,尋常牧民都不願意來這邊。
阿娜爾拍拍澤依同,讓她趕著牛羊到彆的地方放牧,這裡動靜太大,野馬群是不會來喝水吃草的。
澤依同將從小不離身的小匕首交給阿娜爾防身,一步三回頭走了,趕著牛羊慢慢消失在草原的坡度上。
阿娜爾拍了拍自己騎來的小馬,馬兒的鼻子出氣在她臉上熱乎乎的,有些舍不得她。
阿娜爾狠心趕它離開,小馬往澤依同放牧的方向奔跑著追上去了。
原地隻剩下阿娜爾,她將辮子綁了起來,走到銀湖的對麵,用匕首小心選了一塊肥美之地,慢慢將牧草連著地皮一起揭了起來。
她的動作輕柔,每一步都很仔細,弄了許久,將一塊比人還大的牧草坪完整解了下來。然後阿娜爾開始在揭開牧草的地上挖土。
挖出來的泥土都被她一點點扔到了湖裡。
當地上出現個足矣容納一人躺進去的大坑時,阿娜爾躺下試了試,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時已經是落霞滿天,阿娜爾勞動了許久,終於感到了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