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笑09(1 / 2)

音樂盒上, 穿著婚紗的新娘和新郎還在旋轉,仿佛一個永不停止的圓。

但是原本親密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偶卻分開一些距離, 新郎雙手掐著新娘的腰身, 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而新娘推拒地將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眼中還猶帶著些許淚花。

漸漸地, 新娘的身體開始出現一種怪異的變化。

她的腰腹部慢慢隆起, 像是懷胎十月的孕婦, 一點一點撐大了她身上的那件白色魚尾裙。

“布穀——”

在她的肚子被撐破前,那隻晃動著的布穀鳥又突然鳴叫起來。

僵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譚露突然跳起來,她一把抓住蘇西晏, 拖著他往床底下鑽去。

在被床單遮住視線前, 蘇西晏抬頭看了一眼,事物變幻周圍都是一片迷亂的光芒,一直圍繞在他們周圍的那片煙塵,散了。

皮膚觸碰到的地麵有些潮濕,鼻尖能嗅到那股腐朽塵封的氣息。不遠處突然有一抹白光亮起, 門外響起了一聲痛呼。

他們回到了真實。

門口還堆疊著那些被譚露慌亂地推過去的桌椅, 蘇西晏能聽到門外沉重地腳步聲, 還有那些已經彌漫著逼近屋內的陰氣。

它們沾染了鬼魂身上的力氣,張牙舞爪地衝向室內唯二的目標。

蘇西晏以及那個被譚露上身的女孩。

也許是之前蘇西晏對她說的那些話讓譚露對他有了依靠, 她瑟縮在他身後, 抓著他的衣角害怕地呼喊著。

“他要來了!”

“他又要來抓我了,求求你, 救救我!”

薄薄的門板被粗暴地敲擊著,連帶著那些靠在門上的桌椅都跟著一起哐哐震動,男子神經質的笑聲響起。

“你逃不了的,哈哈哈哈……”

“譚露,你不管是生還是死,都不可能從我手裡逃走的!”

他越發狂暴地撞擊起門板來,迫不及待地想抓走那個躲了他那麼久的可憐女人。但是貼在門上那幾張不起眼的黃符亮起白光,牢牢地封鎖住他的撞擊,看似單薄的木板硬是在靈氣的加持下變得堅渝金鐵。

“彆害怕,不會有事的。”

蘇西晏伸手扶住譚露,然後在她的天靈蓋上輕輕一拍,譚露的鬼魂硬是被他從女生的身體裡給拍了出來。

出乎意料的是,被附身了那麼久,女生本人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傷,除了臉色蒼白,她甚至還神誌清醒,活蹦亂跳的。

一脫離鬼上身的狀態,她立刻歡呼了一聲。

“憋死我了,終於解放能說話啦!”

蘇西晏看她一眼,她立刻乖巧地捂住自己的嘴,還做了個拉鏈的動作。

蘇西晏哭笑不得,但也不覺得太奇怪,在幻境裡他就發現這姑娘的不對勁了。譚露控製著她身體,作為一個高中女學生活動,當她被那個男子糾纏欺負的時候,她的表情和肢體動作都表現地非常到位。

但是蘇西晏分明能看見她的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寫著:去你媽嗨!

要不是譚露壓製了她,估計這姑娘能直接挽袖子暴揍渣男一頓,幻境都得被她出點漏洞來。

笑歸笑,蘇西晏倒是蠻喜歡這姑娘的,她的表現有點像他小時候,有陰陽眼還學了點法術的時候,就是這麼天不怕地不怕,上去就是剛。

他從她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同類的味道,回頭把她打包到那些門派裡看看,估計能學到點東西。年紀那麼大還能看到不尋常的東西,要是挪到小時候,她的陰陽眼估計不會比蘇西晏弱。

女生悄悄靠近失神盯著門口不斷呢喃的譚露,虛空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安慰道:

“彆怕彆怕,他進不來的。”

“姐姐,不是我說你啊。你當初遇到那個渣男的時候,就應該直接一招撩陰腳,踹地他下輩子不能作案,該凶悍的時候不能當軟妹啊!”

譚露似乎是被她的話給吸引了,她轉過頭看著她,呐呐地說道。

“那如果他去傷害我的親人該怎麼辦?”

“他們都說我這輩子都完了,我隻能嫁給他,可是我一點都不想。”

這個死去已經超過十年的鬼魂捂著臉,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他很凶,一直會打我,我好害怕……”

女生急了,她拿著手機啪啪找出一大堆家暴後勝訴離婚的案例。

“你怕什麼啊,隻有你自己頑強起來才行!你看看這些案例裡的人,最後不都是靠著自己的能力活得好好的。”

“那些人說你完了,你難不成就真的完了嗎?讓他們都給我滾蛋去!你那個時候就應該好好讀書,換個高中,換個嶄新的地方,考大學找工作!”

“還有他那些瘋言瘋語,直接錄下來打電話找警察。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直接把你手機的快捷撥號設成110。”

“你覺得絕望隻是你看見的都是黑暗,但是我們的世界還有光明的一麵。”

“總有那麼一些人,會努力捍衛光明,因為他們的存在,這個世界才會變得越來越美好。”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也逐漸哽咽起來。

“譚露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我就是以前住你們家隔壁的王丫丫,那個紮著兩個小辮的小丫頭。”

“以前我成績不好,經常被爸媽罵,班級裡老師也不怎麼喜歡我,我跑到外麵偷偷哭。是你把我給拉回去的,你給了我一顆糖,還給我講了不會做的數學題,我那個時候可喜歡你了。”

“我……”

譚露驚訝地看著她,眼神中帶著茫然,顯然是已經不記得她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記得我啦,”王丫丫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後來我爸出去做生意,把我一起帶走了,我們就見過那一次麵。”

“本來我還給你準備了很多禮物,沒想到剛回來……”

剛回來就撞上了那樣的事情,她是第一個去報警的,但是後麵的事發生的太快。她都來不及再去見譚露一麵,她就已經走了。

兩人執手相看,淚眼婆娑,哇地一聲乾脆痛哭起來。

蘇西晏站在邊上都看呆了,他本來是想著女生之間會好說話一點,讓王丫丫勸勸譚露,她能夠想開一點,乾脆地去地府排隊投胎。沒想到,這怎麼就……

哭起來了?

女生之間的安慰難道就是抱頭痛哭?!

正常情況下,不是喝喝酒吃頓火鍋就能搞定嗎?

一頓不能就兩頓!

哦不對,譚露涼了很多年了,她不能吃火鍋。

她們倆哭得儘興,門外想闖進來的那位可就不樂意了。他以前天天都能把譚露追的可憐兮兮,到處逃竄,現在居然冒出來兩個人類想要幫她?

音樂盒內作為新郎的那個人偶猛地膨脹起來,似乎是抽取了某種力量,正在不斷變得強大。

譚露立刻尖叫一聲,縮進角落裡,她表情痛苦不堪,雙手環抱住自己身體不斷抽搐,似乎是在經曆著什麼恐怖的遭遇。

王丫丫伸手撈了一把,沒撈著她,轉身一把抱住了蘇西晏的大腿。

劃重點,抱住,大腿。

蘇西晏震驚地看著王丫丫坐在地上,雙手一操就掛他腿上了,姿勢一點都不好看,就和抱著跟柱子一樣,死命巴拉著。

“臥槽,大佬救命啊!你看看她,她不會是快魂飛魄散了吧?”

“譚露姐她是個好人,不是,好鬼!她不應該被這麼對待啊!”

“魂飛魄散不是長這樣的,你給我鬆開……!”

“不,我不鬆,你先答應我救鬼!”

蘇西晏退後兩步,試圖把這新式腿部掛件給甩開,一甩……沒甩動。王丫丫是費了吃奶的勁兒給掛上的,哪那麼容易甩掉。

兩人掙紮挪動間,王丫丫不慎壓到了某個尖銳的硬物。

“嚓拉”一聲,音樂聲戛然而止,伴隨著王丫丫的痛呼聲,蘇西晏從地上撿到了一地破碎的木塊,還有兩個被壓成幾塊的人偶娃娃。

譚露抽搐的動作忽的一停,身上的陰氣突然如山洪般爆發開來。

這不算奇怪,她作為一個縛地靈,還是一個徘徊了十幾年的厲鬼,本來就不該那麼弱雞。他們倆夫妻應該都是被那個音樂盒給束縛住了魂魄,大部分陰氣都被音樂盒裡的木偶給吸收了,所以這才顯得弱了點。

譚露丈夫比她強點,一直不斷吸收她的陰氣來壯大自身,同時也在不停地尋找陰氣,試圖把譚露徹底吞噬。

不過,音樂盒上木偶是一對夫婦,也就是說作為妻子的這個鬼魂是不被允許消失的。

所以譚露才能在追殺下苟延殘喘地躲了那麼多年。

這些都是蘇西晏的猜測,具體的還需要調查,但是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現在,音樂盒被毀,不僅是譚露,還有她那個丈夫也掙脫束縛變得更加強大起來。

王丫丫捂著自己的臀部,痛地眼淚都飆出來了,也不敢多吱聲。她同樣看到了門外暴漲的黑色陰氣,再怎麼對這些不科學的東西不理解,也知道自己是闖了大禍。

“對不起,這個粘起來還能用嗎?”

“大佬我給你咣咣跪下了,我真的不是敵方派來的臥底,我自斷狗頭給你道歉!”

王丫丫捧著音樂盒的碎片就差哇地一聲哭出來了,蘇西晏看著那隻豎著插在一堆碎片最上麵的布穀鳥,突然輕咦一聲,伸手把它給拿了出來。

音樂盒的木料帶著一種飽經時光摧殘的鬆軟潮濕,用手輕輕一掰就能掰碎,被王丫丫壓了一下大部分就變成了碎木頭渣子,但是布穀鳥的製作材料顯然比外麵的音樂盒要好很多。

它是用了更加堅硬的木料雕刻,用顏料描繪外表,然後再塗上一層防水的油漆。

拿在手中,它的外表還是顯得非常新……就是內裡……

蘇西晏輕輕一扣,從布穀鳥的身體下方,掉出了一顆暗淡滿是裂痕的珠子。稍微一用力,那顆珠子就碎成了小塊,和木屑混在一起,被紙巾包了起來。

“彆哭了,這玩意估計本來就要壞了。”

“……真的嗎?”王丫丫驚喜地看過來,沒忍住還打了個哭隔。

蘇西晏:……假的。

王丫丫:“真的真的,你彆想騙我!”

“砰——”巨響聲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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