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情緣07(1 / 2)

一個小時後。

蘇西晏和崔釗對坐在繡著龍鳳圖案的大紅喜被上, 整個屋子都布置地喜氣洋洋,到處都是大紅色, 門窗處皆貼著裁剪整齊的喜字紅字, 一對龍鳳雙燭正放在正對麵的桌子上,燭淚順著搖曳的燭光緩緩而下。

“他的膽子倒是挺大的。”

蘇西晏從被褥裡摸出一把花生桂圓,一邊吃一邊評價道。

桂圓殼被捏碎的清脆聲音在房間裡不斷響起,崔釗眼神掃過周圍的裝飾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同樣是一片大紅,礙眼極了。這是他們被轎子帶到這裡之後,那紙人要求他們穿上的。

崔釗本來不想穿,但基於要李思萌先去收集豐山鬼王的犯罪證據,還有一點不可說的小心思, 他還是把這套喜服給穿上了。

事實證明,他的犧牲沒錯。

蘇西晏同樣穿著那身喜服,似乎是因為本來是給新郎準備的,那喜服看起來更加簡潔些。隻有袖口衣擺處繡著祥雲的圖案,配上一層金邊, 看上去精致而大氣。

袖口是寬袖,寬大的袖口蘇西晏嫌麻煩, 伸手一擼就薅到了胳膊肘, 露出白生生的胳膊。燭光下,他含笑的側臉看上去格外俊秀好看, 短發有些長了,鬢角的發絲半掩住耳朵, 襯得他額外多出了幾分乖巧的感覺。

崔釗的喉結微動,他伸手想要去觸碰那在燭光下顯得有些微紅的耳朵,還沒碰到就聽見蘇西晏像是閒聊一般地說了那句話。

本來要落在他頸畔的手輕輕掠過,落點變成了蘇西晏手裡剝好的桂圓。

“喂,想吃就自己去剝啊。”蘇西晏不滿地嘟囔著,伸手去後麵被子裡摸了一把塞進崔釗手裡。

崔釗接過,剛剛被他搶來的那顆桂圓已經落入他的嘴中,甜絲絲的,比他以前吃過的都要甜。不如等等把豐山鬼王抓起來之後,問問他桂圓哪裡買的吧。

寬大的袖子要剝桂圓確實不怎麼方便,崔釗學著蘇西晏的樣子把袖口給卷起來,然後將剝好的桂圓肉塞進了蘇西晏嘴裡。

蘇西晏毫不客氣地吃了,嘴邊鼓鼓地圓起來一塊,像是一隻貪食的小鬆鼠,眼睛圓溜溜的。他聽見崔釗帶著輕蔑的語氣,在他耳畔輕輕響起。

“將死之輩,最後的瘋狂而已。”

說是這麼說,但他們還是隻能隨那個快要拜拜的豐山鬼王之意,穿著喜服在這裡待著。因為那個傻逼準備娶完美妾後再娶妻,沒錯……他欽點蘇西晏他們倆成為了新娘。

不僅一個月納好幾個妾,男女通吃,還想娶完小妾之後再去兩個老婆,倆老婆都是男性不說,還是地府陰差。

蘇西晏佩服這豐山鬼王的膽量,同時覺得他估計已經瘋了,他們查到的那些資料,什麼豐山鬼王做事謹小慎微,勤勤懇懇,都像是假資料。這明明就是一個為了活命膽大包天的瘋子。

就他的行事,就算不是他們,肯定也不會招惹到彆人。

隻不過,招惹到誰都沒有招惹到他們慘就是了。

崔釗又喂了蘇西晏一顆桂圓,兩人冷靜地坐在這個詭異的喜房內,靜靜地等待著李思萌傳來消息。

等待的時間不算漫長,那紅燭燒了大概五分之一,蘇西晏就收到了信息,是Siri發過來的,看語氣卻是李思萌的。

【已經和那些被抓來的人彙合,共九對男女,外麵已經在準備納妾典禮,速來。】

這是之前李思萌主動提出來的,抓捕豐山鬼王,除了Siri那邊會給予酬勞,她同時也會提供幫助——幫他們把之前被抓走的那些鬼魂給找出來。

據李思萌說,他們這些被選中的“妾”都是活人,他們在不知道的時候被豐山鬼王派來的鬼魂相看過,確認身份後會被害死。屍體在家中擺放,靈魂被帶走拘禁在某處,等到頭七再帶回來,把回魂夜擺成喜宴,再把他們帶到豐山鬼王這裡。

到這裡並不是結束,李思萌雖然剛剛才到頭七回魂的時間,但是她被拘禁的時候曾經從那些看管著他們的鬼魂嘴裡套出過消息。

彆看那豐山鬼王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地娶了那麼多,但其實一個都還沒碰過。他似乎是在等一個契機,一個舉行某種儀式的契機。

想到豐山鬼王將近的陰壽,他想做什麼,李思萌也猜得到結果,不就是老頭子想多活兩年嘛。但是想多活一段時間不知道去醫院嗎?醫院不行不知道去地府問嗎?敢對她下手,是活膩歪了嗎?

李思萌眼底都是戾氣,發誓要把那個老頭子搞到地獄裡最恐怖的一層裡去。

對於她的表現,Siri表示非常理解,同時積極地參與了她的計劃,並幫忙列入並補充清晰罪名條款。比如還有玩忽職守,知法犯法,阻止邪道活動等……

一長串,比李思萌剛開始說的狀告豐山鬼王謀殺陽世人,強娶納妾看起來有威懾力多了。為了哄老婆,他還很沒節操地把地府的幾大公認最可怕的地獄全部說了,還偷偷去查了怎麼讓即將魂飛魄散的鬼魂受折磨的方法。

可以說,這次的行動基本上都是他們倆操刀列好的,蘇西晏他們倆就是個動手的。對於這種突然從主角變成配角的場麵,蘇西晏表示很欣慰,要是下次他遇到的受害者都那麼積極就好了,省力又解恨,美滋滋。

“叩叩叩——”

崔釗站在房門口,使勁兒敲門,或者說是溫柔地錘門。收到信息後他們試圖開窗逃跑,但是窗戶一開就看到幾個飄蕩的遊魂在附近,估計是來看守他們的,窗下頭看著還黑洞洞的,反正不好跳。

既然跳不了,他們就乾脆決定光明正大地走正門了。

何謂走正門,那當然是讓人過來開門。

崔釗不緊不慢地錘了幾分鐘,終於聽到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朝他們這裡過來。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探進來一個熟悉的紙人頭。

“乾什麼呢?這正忙的時候您二位是有什麼事啊?”

臉上塗著胭脂,整個腦袋皺巴巴的那個紙人瞪著眼睛,嘴裡說著您,行為和動作卻明明白白地顯著不耐煩兩個字。和他之前邀請他們過來時那恭敬樣完全不一樣,哦,和他威逼利誘讓他們換衣服時的樣也不一樣。

崔釗:“上廁所。”

紙人眼睛一瞪:“上什麼廁所啊,房間裡麵不就有衛生間嗎?你們倆是瞎了還是聾了,我走之前讓你們沒事彆吵吵沒聽……”

“哐”地一下,紙人吧唧就倒在地上。

看著紙人腦袋後麵凹下去那老大的一塊,崔釗搓搓手臂,冷靜地一腳踩下去,噗地一聲就把整個腦袋給踩成了紙餅。

蘇西晏捧著一把花生桂圓殼過來,把紙餅腦袋扯下來,將破了一個大洞的紙人身體當成了垃圾簍,嘩啦嘩啦就往裡倒垃圾,最後還順手就把紙餅腦袋給撕成紙條條一起扔進去了。

被這麼一番折騰,那紙人竟然還很頑強地能動彈,他揮舞著雙手雙腳,試圖過來拽他們。但是腦袋不見了,什麼都看不見,隻能搖搖晃晃地四處亂摸,同時沒有嘴巴也不能喊叫,整個操作現場都極為安靜。

蘇西晏本來以為他會很快癟掉,但看他那張牙舞爪地勁就知道估計一時半會兒他還不會變成紙片片,所以他靈機一動,把自己的喜服脫下來給他穿上了。

崔釗:“嘖。”

蘇西晏:“你嘖什麼?去看看外頭有沒有垃圾簍,我得給他裝裝滿。”

崔釗:“……哦。”

他慢悠悠地從門口踱步出去,悄悄摸出手機看了看,一張蘇西晏穿著喜服側身含笑的照片正留在他桌麵上,想了想還是忍痛替換掉了。

萬一被蘇西晏看到怕是要出事,而且這種照片,當然是要看他穿著他給他買的喜服才好看!

蘇西晏沒管外頭那個找個垃圾桶還那麼多事的,他正興奮地折騰紙人呢。這紙人態度前恭後倨,看著就不爽,正好之前有個新想法,乾脆弄出來給這裡的鬼魂們搞點事情。

他掏出一堆材料對著紙人修修改改,沒一會兒一個奇怪的肚子鼓起來的無頭紙人就全新出爐。

蘇西晏:“設定目標,豐山鬼王。”

紙人抖了一下,身後亮起一道電子光芒。

【目標設定完畢,啟動投懷送抱程序,追尋目標中——】

噠噠噠,無頭紙人摸著門跑了。

蘇西晏興奮搓手,然後拉著一旁圍觀的崔釗也跟著溜了。剛才崔釗已經從某個鬼魂嘴裡詳細地了解到了那個納妾典禮在哪裡,他們得趕去破壞了。

舉辦典禮的地方是在一個山窩窩裡,離他們這邊不遠,因為他們現在也在山窩窩裡。

也不知道這豐山鬼王是個什麼腦子,非要住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難怪剛剛那轎子都跟著飛了快一個小時。其他的通行工具恐怕根本就進不來。

雖然地方寒磣了點,但是那豐山鬼王舉行儀式的時候還是比較有誠意的,布置地古色古香的高台,周圍也是紅豔豔的一片,底下還密密麻麻地跪了一片孤魂野鬼。

也不知道這大半夜地被拉到這裡來跪著,他們有沒有罵娘。蘇西晏微微觀察了一下環境,拉著崔釗一起貼了個符,封住陽氣再收斂氣息,光明正大地走了過去。

台子上正跳大神呢,一個穿著祭祀衣服的鬼魂,正拎著一個大鈴鐺,噠噠噠蹦來蹦去,九對男女穿著喜服,被捆成粽子模樣,一對一對地排好。

而這場儀式的主角,豐山鬼王,他正坐在台子上麵,一個墊高了的座椅上,冷冷地盯著那個跳舞的祭司。

他看起來是一個臉黑黑的中年人模樣,國字臉,看著倒不算醜,也不是想象中風燭殘年的老頭子模樣。不過乾出了那種事情,他想不殘也要殘了。

蘇西晏和崔釗這麼光明正大的走過來,隻要不瞎的都看見他們倆了。鬼群們躁動起來,蘇西晏眼尖瞅見好像有個紙人走到豐山鬼王麵前說了啥,然後他沉著臉瞪他們。幾個長得很像的紙人挨個就從邊上跑過來,想把他們抓回去。

崔釗冷冷地一個眼神丟過去,他們又瑟瑟地停住手,不太敢動手。這可是鬼王準備娶的正妻啊,彆看現在不受寵,萬一之後受寵了,枕頭風一吹,那他們豈不是要完蛋?

“兩位公子,”領頭的紙人擠出一個笑容,“天氣寒冷,兩位不如隨我們去屋裡坐坐?”

“不去。”崔釗硬邦邦地甩下來兩個字。

蘇西晏更絕,他笑眯眯地指著上頭,“我還沒見過納妾的典禮呢,哎呀,一次娶那麼多,你確定你們鬼王承受的住嗎?”

上頭的豐山鬼王:本王承不承受的住,你之後就知道了!

崔釗翻個白眼,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兩個小馬紮,給蘇西晏和他一人一個,然後又端出個小燈盞。就著那豆大的燭火,他們倆掏出了一包瓜子,嗑瓜子看戲的意思表達地非常明顯。

偏偏那幾個紙人根本就不敢動他們,或者說,看見那個小燈盞他們轉頭就跑了。依偎著那台子,縮在離蘇西晏他們最遠的地方,顫巍巍地抖著腿。

想來如果不是礙於豐山鬼王的命令,他們早就跑的連個影子都不見了。因為崔釗拿出來的那盞燈,裡麵點的是——三昧真火。

這其實就是當初從地府裡得來的一個小法器,除了點火就沒啥彆的用場,被塞在兜裡偶爾拿出來當手電筒用。因為亮度實在不高,所以本來很快就要被塞進雜物間,現在看來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至少三昧真火拿來嚇唬紙人那就真的是一嚇一個準啊。

上頭豐山鬼王看著他的屬下這窩囊樣兒也是被氣得一個倒仰,可是他還得坐鎮上頭,不能輕易離開,隻能鐵青著臉看蘇西晏他們倆跟看戲似得磕著瓜子對著台上的他們指指點點。

這悠閒的樣兒,不止豐山鬼王看不順眼,台上也有其他人忍不住。

蘇西晏感覺口袋裡一震,打開一看Siri發過來的詢問話語就跳了出來,中心思維圍繞著你們怎麼還沒動手,我老婆的腿都快被綁麻了之類的寵妻話語。

給錢的最大,崔釗挺耐心地解釋了一回,那個台子上的儀式還沒全開始呢,讓他直接開始搞個大的,到時候他們抓個正著就省的再去下麵扯。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人贓俱獲。

Siri沒回,因為那個什麼儀式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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