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救贖(2 / 2)

妻侶契約 止墜 11916 字 3個月前

“夫君有承擔過家族的什麼責任嗎?”

“......沒。”認真說起來,長輩們的要求大概就是不闖禍,可很顯然這趟出來該做的不該做的都他媽做齊了。

“夫君有害怕忌憚過什麼嗎?”

“......沒。”這大陸上有什麼值得自己畏懼的妖或勢力嗎?嚴格說起來沒有,就算是居住在主皇城中的應龍一族,那頂多也是你莫挨老子老子也莫挨你。

“從小到大,夫君有需要通過謀求算計得到過什麼嗎?”

“......”小輩之間的鬥毆打鬨搶奪那是經常,不過那些東西有也行沒也可以,很多時候隻為了口氣和好玩,特彆渴望的去算計謀求爭取的話,自然是沒有。

“夫君知道嗎,您這樣的妖活的就像是太陽。”

“太陽?”新鮮的說法。

“您的身後和心裡都未曾有過半點血腥與黑暗,您雖然不自知,但您活的特彆光芒萬丈,像您這樣的妖,”白言梨停頓了下,微微抬起頭,“就連喜歡保護一個人都異常的熾熱簡單,而我們,我們活的太小心了,對誰都不可能真正放下防備,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難免摻雜許多,您卻不一樣,您隻有一種顏色,讓人向往。”

雲裡霧裡的,蒼伐擦完了頭發直接將布塊扔到一旁去床上拿乾淨的衣服換上。

“天璣說了吧,我們每個人都曾戴上另外四百九十九條手環,從穀中出來時,迎接我們的師父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從此以後你們再不是你們自己,再不能做自己,”白言梨緩聲道:“可是不做自己的話,我們又要做誰呢,開心的時候我不能笑,難受的時候我不能哭,艱難的時候無法放棄,我有時候照鏡子總覺著裡麵的人很陌生。”

蒼伐在桌邊坐下。

白言梨站在那,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可是夫君你不一樣,你隻有一個顏色,你隻做你自己,你給過我的東西......”摸著手鏈,人虔誠道:“很珍貴,每每我想起那些已經不存在卻越勒越緊的手環時,看到它,我覺著自己能喘過口氣來。”

蒼伐心中複雜,沒有給出回應。

白言梨側身看向他,一字一頓道:“你不會原諒我了吧?”

“你說呢?”這種白癡問題值得問嗎?

“不會了......”白言梨自問自答後盯著腕上的鱗片喃喃自語,“這是我短暫得到過的救贖。”

“?”

“我想留著它告訴自己曾經得到過什麼。”

“可讓你留著它,”蒼伐冷聲:“等於在一遍遍提醒我曾經的愚蠢。”

沒錯,自己的鱗片都搞下來送人了,結果他媽是騙局。

這收回來也就罷了,落到白言梨手上,看一次就像扇自己臉一次。

白言梨將手藏到身後,雖未說什麼,但表情擺明了不給。

蒼伐倒是硬搶過沒成功,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口後看向角落擺放的盆栽。

“你小時候,”盯著漂浮的茶梗,他忽然道:“為何會被皓月選中?你的父母呢?”

白家村是假的,那麼曾經編造的一切也是假的,所以白言梨被皓月選中前在哪裡又經曆了什麼?若沒有天璣下來說的這一通話,或許蒼伐想不起也不會感興趣問。

“我對父母其實沒什麼印象了,”白言梨試探往他的方向走,蒼伐不做反應,人拉過張凳子坐到不遠的位置,“可是我卻很清楚的記得,家裡應該是養著小雞小鴨的,記憶裡還有條大黃狗經常跟著我從山坡上往下滾,我還會帶著它去追趕家裡的雞崽......”說起小時候,白言梨露出笑容。

蒼伐蹙眉,他盯著對方,很容易發現白言梨現在的笑容和以前見到過的都不一樣。

“後來......”停頓了下,記憶到了不快的地方,人的聲音也變得沉重,“也許我那時候真的太小了,隻記得滿目的紅,地上有許多小水坑,裡麵全都是血,許多認識的大人和玩伴們橫七豎八倒著,我在村裡跌跌撞撞的走,看不到人也找不到那些雞崽,我就開始找我的狗。”

“......”蒼伐維持沉默。

白言梨回憶著,表情逐漸平靜,“後來走啊走啊走啊走,再有記憶的時候就已經到了皓月裡了。”

應該不是失憶,隻是選擇性的遺忘了一些細節和畫麵,包括父母,既然能記得家裡養的狗和雞鴨,如何會記不清父母呢。

蒼伐盯著桌麵上的茶盞,突然想起那位布下幻陣的梨花妖,“那梨妖是曾經的天樞星主?”

一隻妖,居然在人類組織中擁有這麼高的地位嗎?

“不是,”白言梨有問必答,“他是我的師父之一,隻有從穀中出去後上一代的天樞星主才真正有時間花在我身上,在那之前我有許多師父,人或妖還有半妖。”

“你原來在家裡養雞......”蒼伐突然閉嘴,他想改換說法然而抬眼已看到白言梨露出燦爛笑容。

“雖是一場騙局,”大概是高興他說出了家這個字眼,白言梨有些微的激動,“但其實我很高興能有片刻的喘息時間,對我來說在白家村的生活是真實的,那些年我有很認真的去經營那個家,呆在你身邊的時間是我這輩子最放鬆的時候,什麼也不用想,隻簡單操持一個家,恍惚間也會覺著自己就是個普通人。”

白言梨說的很動情,“......隻是,夢終究要醒來的,每過一天,我就會高興自己又偷來了一天。”

蒼伐壓下心中紛雜的想法,一手撐著桌麵站了起來。

“其實我有想過,”白言梨突然加大聲音,快速道:“你醒來後我有很多次想過,要是能一直這麼過下去就好了,因為我真的很累,我一點也不喜歡當星主,呆在你身邊後我更確信了這點,如果能夠選擇,我不願意有現在的人生。”

蒼伐雖然魯莽任性孩子脾氣,可亦非常的有擔當,管理東府看似是自己,可白言梨很清楚身後站著的那位妖,他相信自己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和麻煩都沒關係,之所以能夠大膽放手去做,是因為背後永遠還有一個依靠。

可是在皓月裡不同,“在你身邊呆的越久我越軟弱,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支撐著彆人,不隻是管理天樞,任何時候我都不能失去冷靜,像天璣他們偶爾還能說出我沒辦法四個字,我卻不行,任何時候任何困難,我都是站在最後的那個人,如果連我都沒有辦法去完成,那怎麼辦呢?”

這種壓力往往會讓人崩潰,這些年白言梨就是這樣,在崩潰中站起無數次,唯獨無法說出放棄。

“我有偷偷的想過,”視線跟著蒼伐移動,白言梨看著大妖坐到床上去,“如果我不是天樞,我是其他的星主,也許我會忍不住在任務實施的過程中抱著你告訴你所有的一切,然後說出,夫君我們私奔吧。”

“你這是在跟我抱怨?”蒼伐扯過被子蓋到身上,躺平了閉上眼,“我對你說的這些不感興趣,天璣告訴我,你們已經決定好了我走之後的事情?”

“......嗯,”白言梨不確定自己的夥伴說了什麼,“他和你怎麼說的?”

“打下英招府後解開這該死的封印讓我離開,同時,”蒼伐睜開眼看著頭頂,“你們會撇清我和外服東府間的關係。”

“嗯。”

“包括擺平帝畿中與你們合作的妖?”

“嗯。”

蒼伐不想操這個閒心,不過說到底和自己有關,“擁有妖神血脈的後嗣,他憑什麼幫你們?”

白言梨每每說起這個就沉默,現在也一樣。

蒼伐側頭看他,“你確定一切都在你們掌握中?”

若非剛聽了那通牢騷,白言梨說起自己作為皓月的二把手壓力很大,蒼伐也不會多說接下來的這些話,“你若以為帝畿中的妖都跟我似的好糊弄,你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夫君不用擔心的。”

“我擔心你?”蒼伐冷笑道:“我是怕你們這幫家畜折騰到最後成了其他妖手中的刀,說到底那與你合作的妖也順帶著算計了我,你應該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我不會傷害夫君你的家族,”白言梨站起道:“不會的。”

會不會的都不要緊,白言梨真有這能耐完全可以去,隻怕到時候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蒼伐翻了個身將後腦勺對準對方,他擺明的不願意再說話,白言梨也安靜下來,大約過了兩三分鐘吧,蒼伐再翻身坐起時籠子裡已經沒了對方的身影。

白言梨走了,甚至忘了問他要回本命符器。

蒼伐在那之後安生了很多天,未再有什麼奇奇怪怪的人下來,利用手中的皓月聖物,他試著破了幾次陣,雖未成功但受到的反噬也小了。

想起天璣說的讓白言梨教自己符咒的話,他一開始覺著挺異想天開的,可隨著自己鑽研符咒沒有進展,加之前兩次的溝通對話,蒼伐倒覺的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白言梨或許不會拒絕自己......或許嗎,蒼伐把玩著手中彎月有些走神,不是或許,白言梨根本不會拒絕。

也許假以時日就連問出帝畿動歪心思的妖都有可能,蒼伐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他覺著自己拿白言梨很有辦法,嗯......大概是因為相信了人的確是愛著自己的。

“媽的!”反應過來產生這樣的念頭後,蒼伐將手中彎月扔了出去,他皺著眉,猶豫著拿出鈴鐺。

其他都先不說扔開邊,侯服的情況卻是一定要了解的,死水城中的皓月人馬是否已經被殲滅了,甸服來的是哪方大妖,英招府和東府的戰況又如何,想到這些,他捏著鈴鐺搖了搖,然而和前兩次不同,鈴鐺響後許久石梯上都未有身影出現。

蒼伐心中非常不安,猜測著上麵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巨變,否則以白言梨的積極人早該出現了。

就這麼的,他又衝撞了次陣法牢籠可是和之前一樣失敗未能出去,皺眉坐在桌邊,他猶豫著是否要變出真身再試一次,可,若變出真身那氣息就藏不住了,彆的不說,家裡肯定要發現。

想象一下家中得知自己這些年的情況,娶了個人類妻侶不說,還是被騙的,在外服攪弄雲風的東府是自己建的,還有那位人類妻侶還是反抗組織的頭頭......冷汗流了滿身,蒼伐默默搖頭放棄這個恐怖想法。

就算在這籠子裡關到死也不能動這念頭,若是一切暴露後再落到自家大哥手上,恐怕全身的鱗都會被揭掉吧,活生生的那種......越想他臉色越是難看,司尾從石梯上下來看到後一時不敢出聲。

直到回神的蒼伐瞥向他,老蜘蛛連滾帶爬跳上花瓣靠近花房,沒等他開口問,主動道:“很順利,夫,不是,白言梨去前線了,估摸要不了幾天英招府就得玩完。”

蒼伐眯起眼。

司尾還未發現不對勁。

蒼伐審視著老蜘蛛,陰沉道:“你現在對他倒是有迷之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