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1 / 2)

“媽,我想了好久了,咱們不能再這麼過下去,不然遲早咱們母子兩個都得被爸給吃了。”

他這麼問著自己的母親,但他聽到的還是一個老婆子呼哧呼哧像是在大喘氣的怪異聲音。

他叫李繼國,四十七歲,職業是出租車司機,帶著自己的老父老母從家鄉跑到城裡來討生活。

隻不過他們這一家子搬家的頻率可比一般人快多了,幾乎半年就得搬一次,每次還得換個城市。

李繼國也是沒有辦法,可這個“家”隻有他一個頭腦還算清醒的,要是放著他的“父母”不管的話,非得鬨出大亂子不可,到時候肯定得牽連到他,不管躲哪兒都逃不掉。

白天,是他的父親休息時間,一般這個時候他是不會跑出來作惡,李繼國能夠感覺稍微鬆快點,不用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就在這正午時分,窗外陽光正好,隻不過被家裡窗簾都遮擋在了外麵,不會留一絲光鑽進來,同時家裡這座小平房裡也不會開燈,隻點了幾隻蠟燭發出微弱的亮度,勉強讓室內的能見度達到昏暗,而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這個程度。

李繼國他盤膝坐在浴室的瓷磚上,潮濕悶熱的空氣和浴缸裡不明血色液體的腥臭氣味混雜在一起,叫人稍微聞到一些,就會有生理性厭惡的反應。

不過他是習慣了的,或者說他每天這個時候就要到浴室裡坐下來,和他生病的老母親聊聊天。

隻不過很多時候都是他一個人說話。

沒有語言理解能力的母親隻會發出破風箱的喘氣聲。

“媽,這次我是來真的,今天咱們就離開,我都聯係上能幫咱們的人了,咱們去國外,飛機票已經買好了,我就不信爸還能隔著太平洋遊過來找咱。”

他猛地站起身來,赤著腳踩上浴缸,將花灑打開,流出熱水器裡的清水。

然後用手在滿是深紅色液體的浴缸裡摸索了兩下,找到了塞子,一下子□□。

而後,浴缸中滿滿的不明液體很快就流了下去,隻見水位退下後,露出一具乾瘦的蜷縮著的老人身體。

李繼國用毛巾把老人身上殘留的粘稠的紅色液體擦拭掉,再用清水衝洗乾淨。

這具身體,還並沒有完全恢複成一個人體的樣子。

隻有上半身算是完整,皺巴巴的皮膚貼著骨架,臉頰凹陷下去,同樣發皺的五官扭曲的不行,完全一副半成品。更駭人的是她的下半身盆骨以下,還隻是一團猩紅的籃球大小的肉塊,肉塊上長有十餘條手指粗細的觸手,當接觸到清水的時候,還不適應的抽搐了幾下。

不過李繼國還是麵無異色,他不會嫌棄浴室裡的腥臭氣味,自然更不會嫌惡還沒有“長好身體”的母親。

“媽,我給你換衣服,等下您戴好口罩,再坐上輪椅,外麵的人看到您就不會感覺害怕了。”

他要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會對她說一遍。

就像他還小的時候,走路,喂飯,穿衣,每一步路都有母親扶著,每一口飯都經由母親的手,每一件穿好的衣裳都是母親縫製。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多好啊。

雖然吃不飽飯,總是挨餓,是不是還有脾氣暴躁的父親打罵,但他總有母親保護著,他的童年乃至少年,都依靠著他母親那瘦弱的脊背。

他很少回憶以前的事,因為對他來說那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那樣,時間過去的太久,三十多年足夠是一個人能活到的半生。

一邊想著從前他也是有美好的回憶的,一邊他的心也覺得有些熱乎起來,熱起來好啊,熱起來後,就覺得舒坦,就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個人。

收拾好母親的衣服,給她戴好口罩把臉遮住,攙扶著她坐上事先就備好的輪椅上。

然後,他還是得做足離開之前的準備。

走進父親睡覺的房間裡,他躡手躡腳的,儘量不發出一絲聲音。

這房間不大,但即使點著蠟燭都看不大清。

李繼國拎著汽油桶,就在門口以及走道上灑上了汽油。

室內昏暗一片,隻能模糊的看到床的位置上仰躺一具同樣是乾瘦卻又畸形的老人身體,隻不過這具身體有著八條蜘蛛般的手與腿,腹部還高高隆起,堪比待產孕婦的肚子。

而他的麵貌比母親更要非人,如果說母親穿好衣服,戴口罩帽子什麼的還能看出個人樣,那這個“東西”光憑他毒蟲一樣的肢體,臉上生有惡瘤的巨大腫塊,還有高聳的肚子,就足夠不用特效也能去恐怖電影裡麵客串怪物角色。

其實也用不著客串,他本來就是怪物,他是,母親是,李繼國知道自己也是。

隻不過他稍微走運一些,還能保持常人的樣子,隻不過每每到達夜晚也會忍不住腹部想要吃人的饑餓,他渴望人的血食,也幻想偷偷摸摸的吃個乞丐,流浪漢也不會有人發現,可每當饑餓感湧現,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他都會去撞牆,或自殘,把自己弄暈過去,等醒過來就不餓了,反正他和母親一樣,成為怪物後,身體恢複能力十分強大。

平時他們一家吃的都是養豬場裡買來生豬肉和豬血,自己和母親還能勉強咽下這種食物替代品,可他父親卻不行,父親的異變程度太深了,除了喪失理智外,還具有非常劇烈的攻擊性,為了安撫他,李繼國隻好通過地下走私去買一些袋裝人血混著生豬肉讓他吃。

人血真香啊,那人肉會不會更香。

他不敢想,也不敢去吃一口,反正他覺得他自己就算不是人,那也是半個人,如果叫t他變成他父母親的樣子,他寧願去死了乾淨。

汽油都灑完了,不會剩下一滴,李建國又檢查了一下自己設置的小機關。

一根點燃的蠟燭,不過這蠟燭是特製的,底座連接著一根棉線,而線已經被汽油浸濕了。

為了以防萬一,他足足潑了又兩桶汽油,不求把他“父親”給燒死,隻求讓他重傷就行,到時候他沒有行動能力,再被人發現的話,也不會對普通人有攻擊力。

李繼國很清楚他的弱點,那就是陽光和火。

做完這一切後,他還是有很大的壓力的。

但......他都是為了他和他母親。

他隻想要正常的生活,不用擔心自己哪天變成父親的食糧,他也忍受夠了每次眼睜睜看著母親被父親吞下變成殘渣後再複生。

關上房門,推著載有母親的輪椅,他走出來了。

像是一對午後消食散步的母子,他還笑著對剛剛走過的鄰居打了聲招呼。

“老李,你媽身體好點了嗎?還犯不犯瘋病了?”

“好多了好多了,你瞧我帶她出來溜幾圈,就是前幾天又摔了腿,所以得坐一段時間輪椅了。”

“這人年紀大了,就得小心著點了。”

“是啊,以後我注意的。”

打發了鄰居,他推著輪椅向人少一些的河邊樹林走去。

確認四下無人,他摸出手機,打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詹姆斯先生嗎?我已經出門了,您的人在哪裡借我?”

話筒那頭傳來的是一個外國男人還算流利的普通話。

“很好,李先生,您做出一個相當正確的決定,很高興您能同意和我們阿弗萊斯研究所的合作,現在就在原地不要走動,我派來的兩個人很快就到。”

“那我的父親,你們會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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