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四條眉毛33(1 / 2)

很快,江湖上又傳出了另一個有些滑稽的消息,傳得速度飛快。

傳聞陸小鳳再也不是原來那個紅披風、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了。

假如你在荒郊野嶺看到一個從頭包到腳,頭上戴著一個滾滾、古裡古怪的叫頭盔的的東西……那人正在對蜂巢下手,那就是陸小鳳沒錯了。

陸小鳳在江湖上還有個朋友外號“小吳道子”,此人也是個促狹鬼,聽說這件事之後,專門跑到東海去親眼看過了陸小鳳穿著摘蜂巢套裝的畫麵,然後用流暢的工筆給畫了出來。

傳聞雖然那畫上隻有黑白兩色、茂密的森林和一個打扮古怪的人。

但任何人一見到那幅畫就能認出來畫中人就是陸小鳳。

那位“小吳道子”從東海去了京城、又跑到江南,每每遇到熟人就要把這畫拿出來展示一下。

據說是他的得意之作。

他還特意說明,不介意旁人仿畫。

有了這位“小吳道子”的話,那幅畫速度飛快地傳開了。

畫傳到萬梅山莊,西門吹雪看到的時候都忍不住嗆笑了一下,特意去信表示對陸小鳳的采蜜人打扮的敬仰之情。

信上還說有機會一定要親眼一睹。

收到信的陸小鳳:“……”

這畫一傳出去,老實和尚和木道人還有古鬆居士也大老遠地跑到東海來看熱鬨。

當然,他們也沒白看,也幫陸小鳳出力找了幾個蜂窩出來。

找到了之後去親口告訴陸小鳳,然後就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等著他穿上那身裝備上手摘蜂窩。

陸小鳳從一開始的苦笑到後麵的主動穿上滿足聞訊而來的朋友們,這個過程也不過短短十來天而已。

後來再有朋友來找他喝酒,陸小鳳直接就問道:“找到蜂窩了嗎?沒有找到你怎麼就來找我了?快去找到蜂窩再來找我喝酒!”

當然,他嘴上說的雖然是喝酒。

但其實陸小鳳和他的朋友全都知道他其實指的是滿足朋友遠道而來的願望。

大家也就是想看看陸小鳳的熱鬨、取笑他幾句,發現他大大方方地隨便給人看,根本不藏著掖著,穿那套裝備的時候也特彆坦蕩,好像生怕全城的人沒有來看一樣。

那些朋友們見陸小鳳並不會局促、或者是尷尬,更不會臉紅不好意思,他們通常看過一次也就覺得沒意思了,不會再來第二次。

陸小鳳招待的朋友越多,人也越發的坦然。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陸續再來的朋友,就不再是為了看陸小鳳的笑話了。

他再一次從朋友的口中聽到了關於東海王的消息。

當然,並非全部都跟蓬萊四傑一樣,說的是東海王其實並不像是他如今表現出來的那麼好、其實他也乾過不少惡事,比如仗勢欺人、比如壓榨普通百姓等等。

也有人提起東海王,是豎大拇指、說他是個少見的好王爺的。

這說起東海王的好話的人也像是蓬萊四傑一樣,有理有據,不像是隨口瞎編的假話。

陸小鳳這邊是常常聽到朋友告知他一些關於東海王的事。

而楚藍那邊則是從那一次打獵之後,三五不時地就會跟東海王一起出去。

有時候是打獵、有時候是去巡視王府的產業、還有的時候是直接去東海王管轄範圍內的礦場、采石場之類的。

並非是每一次都會那麼巧遇到行刺的人。

但每一次的情況總地來說其實也都差不多。

因為楚藍在後麵陸續跟著東海王出行後,有時候會遇到有貧苦老百姓找東海王告狀,東海王會接下狀子、仔細審理。

也有突然冒出來坡口大罵東海王不是好人,是殺人凶手、劊子手的。

還有聽說是東海王的隊伍,地裡勞作的所有百姓全都衝出來跪在地上朝他磕頭、口稱大恩人的。

陸小鳳這段時間在因為那一套摘蜂窩的裝備被人圍觀,越來越坦蕩,而楚藍則是在跟著東海王一起圍觀各種形形色色的人。

罵他的、感激他的、行刺他的……

幾乎每一趟出去都不會一路平靜順利地出府、再一帆風順地回來,總要遇到點什麼事。

楚藍就像是被人圍觀的陸小鳳一樣,很是坦然,好像這些事情都是家常便飯一樣,一點兒異色都不會露出來。

至少她的神情和姿態給人的感覺是這樣的人,

到底信不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東海王沒有問過楚藍,楚藍也從來沒有對他提起過這些事。

兩個人都沒有主動開口,在外人看來好像是有了幾分莫名的默契。

很快,就發生了一件楚藍也不知道是東海王安排的、還是確實是隨機發生的事情。

東海王府的世子找上了楚藍。

這位世子是東海王府的王妃娘娘所生的嫡長子,不管從哪方麵論起,他都是說一不二的東海王世子。

當然,他本人也是一表人才,據說文韜武略,無所不能。

認親那一日,東海王就對王府的主人們說起過,楚藍已經是大姑娘了,不是個需要哥哥弟弟陪伴、寵愛的小丫頭。

她長到這麼大才回府,東海王並不指望王府裡的其他人能夠真心接納她。

他也不強求。

隻希望大家能夠好好相處、做相敬如賓的一家人也就是了。

王府裡的人對於這個度也一直把握得很好。

比如如果世子或者是其他少爺出門給家裡人買什麼東西,楚藍也不會少了一份,每日與東海王一起吃一頓飯的時候,他們也能夠和和氣氣地相處,說幾句場麵話寒暄一下,但再多就沒有了。

王妃也是一樣,雖然見到楚藍時她表現得像個觀世音菩薩一樣,但其實她也擺出了她的態度——按照王爺說的,相敬如賓。

王妃給王府的孩子們準備東西,必定不會忘了楚藍的一份,甚至因為她是東海王府如今唯一的姑娘家,會比少爺們多一些胭脂水粉、好料子之類的姑娘家會感興趣的東西。

但再多也就沒有了。

王妃日常基本不會過問楚藍的起居、沒事的時候更不會到她麵前來自討沒趣。

楚藍對這一府的人印象並不算差。

因此世子找上她時,她也客客氣氣地招待了。

這位世子長相與東海王完全不像,一張臉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身材也完全不同,但言行舉止卻很像。

尤其是看人時偶爾露出來的眼神,簡直像了個十成十。

楚藍很沉得住氣,沒有露出任何異色,也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世子喝了三杯茶後,忍耐不住了,主動說道:“妹妹在王府這些時日住得可還舒心麼?有沒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

楚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搖頭說道:“沒有。”

世子笑著點了下頭,又說道:“聽說這些日子你常常和父王一起外出,也遇到了不少麻煩,你不會因此對父王有什麼想法吧?”

楚藍反問道:“什麼想法?”

世子沒想到她會這樣直接反問,頓了一頓,說道:“你畢竟才回府沒多久,對我們、對父王也都不算熟悉,若是信了那些道聽途說,父王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他對你的心,咱們王府上下、甚至滿城的百姓都看在眼裡。”

楚藍點了點頭說道:“道聽途說?世子指的什麼?”

世子對於她不叫“哥哥”也不叫“兄長”,而是直接客客氣氣地喊“世子”這件事眉頭也沒有皺一下,說道:“那些汙蔑咱們父王不是好人的道聽途說。”

楚藍點頭,乾脆利落地說道:“隻憑一張嘴,任他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會被影響,這你可以放心。”

世子又噎了一噎,但卻不知道能說楚藍什麼,因此頓住了一瞬之後,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皺眉的神態也是跟東海王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楚藍搖了搖頭,說道:“還有彆的事嗎?”

世子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她,說道:“你確實一點兒也不信那些人說的話?那你們第一次出去,那些殺手,你有什麼想法嗎?”

楚藍道:“那些人都是死士,身上查不出關於他們來曆的蛛絲馬跡,事情敗露之後他們直接乾脆利落地自儘了,一句口供都沒有留下來。王爺都不指望查出幕後買凶的人來,我又能有什麼想法?”

世子道:“你不覺得是父王做了什麼事,有人來找他複仇什麼的?”

楚藍有點驚訝地說道:“為什麼要這麼想?複仇難道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麼?為什麼要派死士來?就算是派死士,也不該藏頭露尾的,否則還叫什麼報仇雪恨?”

世子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有點奇怪,說是高興也不像,但要說是生氣憤怒之類的那更不像。

他凝視著楚藍片刻之後,說道:“你能做如此想就再好不過了,我想父王知道了也會覺得很欣慰的。”

說著就站起身來想走。

楚藍道:“等等,你這一趟來到底是做什麼的?隻是問問我的看法?”

世子居然點頭承認了,說道:“沒錯,我隻是擔心你會在無意中傷了父王的心。他對你一片愛女之情,王府上下都看在眼裡。”

他苦笑了一下,說道:“說實話,我原先也不是不嫉妒的,因為父王從沒有這樣對我千依百順過,我從小到大做得好都是應該的,做得不好父王會責罵我或者是直接罰我。其他弟弟們也都是差不多,隻有你……跟我們全都不一樣。但正因為父王如此待你好,你若還要誤解他、做了旁人手中刺向他的一把刀,那必定會是錐心之痛。”

楚藍點了點頭,問道:“還有嗎?”

“既然你問了那我就直說了,如果是我誤會你,希望你彆生氣。父王答應過,說不會勉強你改口,隻希望能夠用更多的陪伴打動你,直到你自己願意改口叫父王的那一天。但我覺得,你既然住在王府、連你的朋友徒弟一大堆人,都在王府成為了尊貴的客人,已經被如此招待了許久。那你就算是哄哄父王高興,叫一聲父王又能怎麼樣呢?也不會少塊肉對不對?”

楚藍沒說話。

他果然沒有說完,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吧,這個月的十二號就是父王的生辰了,已經隻有五天時間,王府上下已經在做準備。我們兄弟幾個希望你給父王的生辰禮物就是改口。”

楚藍點頭,乾脆利落地說道:“可以。”

一個稱呼而已,她還視情況而定叫陸小鳳他的姓名或者是“哥哥”呢。

當然了陸小鳳也是一樣,調侃的時候、帶著玩笑意味的時候叫妹妹,正經時候都是叫她“楚藍”。

如果改一個稱呼能夠讓他們放心的話,楚藍並不介意答應。

但很顯然,東海王府的人似乎不是這樣想的。

聽到楚藍答應得這樣簡單,世子愣了一下。

“你答應了?”

楚藍笑著說道:“我有什麼不答應的理由嗎?你方才不是也說了。”

世子終於也露出了一個輕鬆當中而又帶著幾分滿意的笑容,點頭說道:“的確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他腳下的步子再一次動了。

“你沒有彆的問題的話,我就先走了?”

楚藍搖頭,目送他離開了她的院子。

接下來楚藍如他們所願,在東海王的生辰宴上——這次生辰據說因為不是整歲,再加上東海王自己的意思,因此沒有大辦,隻是一家人齊聚在一起好好地吃了一頓飯。

楚藍改口後,他果然表現出十分感動的模樣,眼圈都有些泛紅了,連連點頭口中說著“好好好”。

從這次之後,至少明麵上,不光是東海王,連王府裡的其他主人也更親近楚藍、把她當成一家人了。

整個東海王府對她不再是那種百依百順、不正常的討好,而是慢慢走向對待王府裡其他主子一樣的那種恭敬。

當然,東海王還是一如既往。

他的生辰後又過了幾日,他換上了一身素色的常服,隻帶了兩個侍衛,找到了楚藍,說起一件事來。

“我沒有提前告訴你,今日是你母親的忌日。我已經在城外的正元寺中請了一位大師,為你母親念一念往生咒,楚藍你和我一起去吧?”

楚藍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也帶著自己的兩個侍衛,四人低調地騎著馬出了王府,直奔城外而去。

其實楚藍在出門之前心裡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測,因此在去了那個寺廟裡看著和尚念完經、還做了法事燒了不少紙錢之後,突然又有江湖人士冒出來。

她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他們的四個侍衛不是對手,很快受了重傷倒在地上,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東海王倒是臨危不懼,見四個侍衛倒下,那一男一女兩個臉上五顏六色像是開了染坊一樣的人步步逼近,他抽出了隨身攜帶的軟劍,沉聲說道:“楚藍你快走,我攔住他們。”

楚藍當然不可能聽他的,但她也沒有拔劍,而是直接飛身上前。

這兩個人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魔頭,據說兩人雖然身形瘦弱,卻全都是從小下了苦功夫練出來的橫練功夫,厲害得很。

一般橫練功夫強橫的,都會再練一些鐵掌、拳法掌法之類的武功,這兩人卻是與眾不同,一身幾乎刀槍不入的橫練功夫之外,還擅長用毒。

正是因為擅長用毒,他們常年試毒的原因,毒氣全被運功逼到了臉上,導致兩人的麵色像是開了染坊一樣花哨。

說這麼多,是因為楚藍聽陸小鳳說過這兩個人。

他們一開始並不練毒功,隻是一身橫練功夫,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辣手無情,專挑武林門派打劫,如果隻是打劫也就算了,據說這二人信奉“斬草除根”,凡是他們打劫過的門派,全都被殺得血流成河,雞犬不留。

換句話說,這兩個人的惡行罄竹難書。

楚藍飛身上前,江湖人稱“陰陽魔手”的二人吃了一驚——自從他們依仗那一身橫練功夫連續滅了五個小幫派滿門之後,緊接著找上了一個硬茬子下手,差點吃了大虧,然後二人就開始潛心練毒功。

毒功大成後,他們挑選的肥羊就再也沒有逃脫的機會,更不可能反噬,一般都是乖乖給他們“吃進肚子裡”了。

橫練功夫厲害的,沒有他們這樣毒術也一樣厲害。毒術厲害的,絕沒有他們兩個這樣的橫練功夫。

江湖上二人的毒功傳開後,與人動手時,對方都是離他們越遠越好,絕不肯給他們用毒的機會。

這女子竟然敢近身!

兩人想也不想就速度極快地準備撒毒——

“噗嗤”“噗嗤”兩聲什麼東西打進肉裡的輕響過後,陰陽魔手再也沒有機會施展他們的毒功和橫練功夫的機會。

兩人睜著眼睛,臉上的表情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僵立在原地片刻後,撲通一聲,齊齊仰天倒在地上,到死也還是睜著眼睛、手裡也保持著要撒毒的動作。

楚藍回頭看著有些愣神的東海王,說道:“他們死了。”

說罷就要去看地上四個侍衛的傷——這兩人來得突然,一出現就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她還沒有阻攔,四個侍衛已經拔刀衝了上去。

東海王則是一隻手護著她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