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下不平凡男孩的村莊就像這片大陸上、這個國家裡的每一個村莊一樣, 民風淳樸,地處偏僻封閉的山林,貧窮又落後, 以種植糧食為生, 看老天爺的臉色吃飯。
生活在村子裡的人們見識短淺, 家家戶戶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每天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辛勤耕作, 彼此之間互相認識,還有一份或濃或淡的血緣相牽,細數下來人人都是親戚。
男孩的父母也跟這個村莊裡的其他人沒有區彆, 男的為人老實憨厚,從不與人起爭執, 旁人都叫他劉老漢。他長的膀大腰圓, 手上布滿常年乾農活留下的厚繭,年紀不大但已兩鬢斑白,臉上橫著道道代表飽經風霜的皺紋。女的賢惠勤儉, 逢人便笑, 人稱劉嫂。她皮膚粗糙黝黑,指關節粗大, 兩隻手掌上同樣留有厚厚的繭子, 樣貌說不上好看, 但有著一把子不遜於男人的力氣。
再普通不過的一對農民夫婦, 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點特彆, 無論是能力、樣貌還是性格為人,都無一出彩之處。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兩個人,生下的第一個孩子便格外的與眾不同。
男孩剛一出生便十足可愛, 皮膚白白嫩嫩的可以掐出水來,初生便睜開的雙眼深邃、漆黑,跟尋常的嬰兒截然不同,也和這個村莊裡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這個村裡還沒有哪個人有他這樣雪白的皮膚,不論是男男女女還是老老少少,皮膚都發黃或是偏黑,以至於第一天看到男孩時都驚奇不已,各個拿看稀罕物的眼神看他。
男孩的不凡還不止於此,他出生後的第三天就學會了走路,出生後的第七天便說出了他人生的第一句話:
“明天,你會死。”
當時村裡人都知道劉老漢家生了個特漂亮的男娃,三天便會走路,生而不凡,在他出生的第七天劉老漢便請來了村裡所有人,辦了桌酒席慶祝。
來的村民們將男孩團團圍住,想看看有什麼不同,他們大聲討論著端坐的男孩,其中一個又黑又瘦的中年男人瘦猴嘟囔道:“看著也沒什麼不同……”
瘦猴說完就見原本安安靜靜呆坐著的男孩抬頭看向了他,那雙如望不見底的深淵般的黑眸神秘又玄奧,比絕大多數成人的眼神還要深不可測,此時正沉沉盯著他。
男孩在看著他,但又像在透過他看其他的東西,某種神秘的、可怕的、讓他不寒而栗的未知東西。
瘦猴不禁打了個冷顫,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逃也似的避開男孩的目光,不敢再看。
畏懼如潮水湧上,狠狠扼住他的咽喉,男孩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眼也讓他毛骨悚然,甚至覺得那根本不是屬於人類的眼睛。
瘦猴剛剛避開男孩的視線,男孩抬起了白嫩細小的手直直指向了他,屬於孩童特有的軟糯聲音響起:“明天,你會死。”
聲音雖軟,但咬字清晰。
原本熱鬨的宴會頓時為之一滯,所有人都聽清了他的這句話。
他漆黑的雙眸沉沉盯著瘦猴,聲音平穩的說著可怖的話,麵無表情的白嫩臉蛋上是令人畏懼的冷漠。
此時宴會內格外安靜,安靜到可以聽見銀針落地的聲音,所有人目光怪異地看向瘦猴。
男孩說完就放下了手,但被他指過的瘦猴身上卻冒出大量的虛汗,他胸膛劇烈起伏,目眥欲裂著用力推開身邊的人,瘦猴跌跌撞撞朝外走,一邊色厲內荏地道:“都是放屁!老子會活的好好的!”
隻有瘦猴自己知道,男孩說的話他信了。
一種莫名的直覺告訴他,男孩說的是真的。
他不是信口胡說,也不是惡意詛咒,而是——預言!
瘦猴總感覺男孩看見了他的死,而後做出了預言,但他理智上怎麼都無法相信這樣亂來的猜測。
在他離場以後,剩下的人們用童言無忌打著圓場繼續宴會,但私下各自心裡怎麼想就不得而知了。
男孩在說過一句話後,又繼續安安靜靜地坐著。
第二天,如男孩所說的,瘦猴死了。
——是溺水,他在過橋時木橋因年久失修出了岔子,遂不慎跌落湍急的河流,他本人又不會水,等被其他村民發現並打撈上來以後人已經涼透了。
小村莊不藏事,再加上當日又是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瘦猴死後,其餘村民看男孩的眼神都格外不對,不少人忌憚於他。
就連男孩的親生父母都心情複雜,一時不敢直麵男孩,他們連名字都一直沒有給他取,隻是給口飯吃,讓他不至於餓死。
男孩也不以為意,他自那日的驚天一語之後又沉默了下來,每天坐在家中的院子裡或是抬頭默默仰望天空,或是觀察自他身前而過的螞蟻,或是看向……院子籬笆圍欄外匆匆路過的村民。
男孩此後又開口數次,每次都隻有寥寥幾語,但無一例外都與他說話對象的未來有關,且……總會實現。
有人聽了他的話逃過一劫,也有人聽了他的話卻沒放心上,最終讓他的話再次應驗。
次數多了以後,村落裡到處都是關於男孩的討論,他們紛紛猜測爭辯男孩的身份和神通,從村頭到村尾都有竊竊私語響起,最後彙聚成了一個聲音:
“神子……”
“……神子?”
“對!他一定是神子!”
“是神仙轉世!”
“隻有神仙才能預言未來!”
“他的存在一定是為了指引我等而來!”
“噢……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