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天下第一(四十)(1 / 2)

墨發黑眸的神子低頭注視小鎮迎接自己的命運, 他的眼裡沒有絲毫動容,叫修士看的越發滿意,果然是個好苗子, 天生該入他們無情宗。

麵容精致的神子再看向修士時眼裡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修士隨手抹去一個小鎮的樣子和孩童衝毀蟻穴沒有什麼區彆, 他擁有強大的可以輕易左右他人生死的力量。

就像他也可以輕鬆左右他人的未來, 玩弄他人的命運一樣,神子心中頓時生出了些許期待。

或許這次……他找到了同類?

此前的神子一直以來都分外無聊, 更加孤獨不已,他的身邊除了依附於他的教眾外再無其他,而教眾們隻想從他這兒得到預言。

他俯首望去隻能看見一個個低垂的頭顱, 實在沒什麼意思,久而久之他隻望向虛空, 注視隻有他一人能看見的未來。

大到一國的興建與衰落, 小到一株野花的輪回,全都一一清晰展現在他眼前,不斷變幻的繁複未來令他沉迷, 他的雙眼自此再沒看過現下。

這份期待在神子發現自己沒能像以前一樣, 一眼看儘修士的未來時達到了頂峰,這種狀況還是他出生以來頭一次遇見。

好奇也因此而生, 修道……或許有點意思。

修士沒有問神子的名字, 不論他過往叫什麼都無關緊要, 入道以後與凡塵再無瓜葛, 過往的名字自然也要舍棄, 由師父或宗門另賜新名。

他便在帶神子回宗門的路上理所當然地道:“我姓梅,你便隨我姓吧。”

“梅涯九,往後你便叫這個名字。”

“涯取無涯之意, 九為行九,你是你這輩裡第九個入門的弟子。”

神子自無不可,應下了這個新名字。

修士越看越滿意這個自己撿來的徒弟,他摸著自己的絡腮胡笑道:“好徒兒,你以後定會成為一代劍仙!”

一語成真,梅涯九入門以後便展露頭角,他的修為進展一日千裡,是宗門成立以來修煉速度最快的人,無人能出其右。

與此同時戰力也名列前茅,曾以金丹之身力戰化神高手,連跨兩個大境界輕鬆擊敗敵手。自此他一戰成名,他的驚才絕豔門內也無一人不知,無一人不曉。

他的名字傳遍整個宗門,他的赫赫聲名超過同輩所有弟子,他身上散發出的耀眼光芒牢牢遮蓋住同輩所有人,他人隻能在他的陰影下苟活。

他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樣,死死壓在同輩所有人的身上。初時還有人不信邪挑戰於他,他也無所畏懼,全部應戰,最後無一不勝。

漸漸的再沒人敢挑戰他,奠定了他牢不可破的地位,一時間新一代弟子都隱隱唯他馬首是瞻,默認了他是年輕一代裡的第一人。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慣愛獨來獨往,高傲內斂於心,對門內心法的修煉最為到位,旁人修煉時斷絕七情六欲的每一步都極為艱難,每一步都要經受一番折磨,隻有他不一樣,斷絕七情六欲順利的像吃飯喝水一樣。

順利的甚至有人懷疑他是不是天生沒有感情?

因為他入門之初也沒人見他笑過哭過,剛入門時的他也和現在一樣冷漠,就好像他天生是座無法融化的冰山,不具備喜怒哀樂。

但他同時又高傲不已,入門以來從未跪過任何一人,不論是拜師還是麵見掌門,亦或是麵對實力遠超於他的強者,他都始終挺直了腰背。

梅涯九身周常年環繞著霜雪一般的冷厲,仿佛靠近便會被凍傷,以至於即使他樣貌俊美無儔,也無人敢接近。

尤其他那雙淡漠出塵的深邃黑眸,更是無人敢與其對視,仿佛萬事萬物都入不了那雙眼睛,又好像萬物在他眼裡都是平等的存在,而他置於高處俯視眾生,對眾生平等的冷漠以待。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但這雙漆黑的眸子還深不可測,好像他無所不知一樣的感覺更加讓人不寒而栗。

梅涯九無所謂他人如何想他,他隻覺得無趣,孤獨仍然如影子般緊緊纏繞著他,不曾褪去分毫。

隨著見識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他越發清楚意識到最初的自己猜錯了,修士也隻是擁有了非凡力量的凡人而已,甚至還要不如,他們對強者卑躬屈膝,對弱者趾高氣昂。

年歲漸長,他能看到未來的天賦能力也隨之增強,沒過幾年就能清楚看見每一個修士的未來,而知道他這個能力的求到他頭上來的也不在少數。

梅涯九頓時深感索然無味,他和他們仍是不同的,他仍是一個人。

而後某日——他第一次預見了自己的未來。

那個光明又幸福的未來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身邊有了攜手並肩同行之人。

模糊不清的畫麵裡傳達出的情緒清晰又活躍,本已斷絕了七情六欲的他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就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生命裡缺失的重要一角,以至於連同身心都一起歡欣雀躍起來。

短暫的預知畫麵消散後,梅涯九陷入了不可抗的沉睡。

這委實不可思議,梅涯九這時已高達渡劫期,離渡雷劫隻差一步之遙。到他這個境界還能讓他中招陷入沉睡的人,有,隻是不出五指之數。

但若說讓他不知不覺,毫無抵抗中招的,沒有,當世沒有人能做到。

梅涯九沉睡了三天,三天裡他大夢一場,他夢到了許多不曾經曆過的事和一個不曾認識的人,但真實的卻好像他遺失的記憶。

夢裡有悲有歡,有笑有淚,但快樂的部分要遠大於悲傷,讓沉睡中的梅涯九不自知的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這大抵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笑。

隻是夢醒以後夢中的經曆都如潮水般褪去,梅涯九努力回憶也想不起半點夢中的內容,隻留下悵然若失之感,以及一點隱晦的他自身都沒能察覺到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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