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鎮(一)(2 / 2)

按照小武所說,其他玩家這時已經跟著NPC走了,祈天河也想不出更好的選擇,他身無分無,在夜晚到來前,必須找一個落腳的地方。

路上祈天河試探說:“遊客裡有我的朋友,我想去找他們。”

剛剛還喜笑顏開的小武頓時不樂意了:“一家隻能接待一個遊客,這是鎮上的規矩。”

義鎮的居民一家一棟房子,每戶人家之間的距離隔得很遠。

路上無論碰到誰,小武都是笑臉迎人,那些人也是一樣,回之以親切的微笑,有個提菜籃子的阿姨還主動給小武塞了兩個蘋果,說是自己家種的,讓他帶回去嘗嘗。

祈天河往前走的時候突然回過頭,身後提菜籃子的女人正用一種複雜詭異的目光盯著他,大概沒想到祈天河會突然轉身,女人低頭翻了翻籃子,假裝在找什麼,然後腳步匆匆離開。

小武家住在鎮子最西麵,據他所說家裡隻有他自己。

因為被稱作遊客,祈天河便自動帶入了這個身份,假裝好奇地四處張望,詢問鎮子上的狀況。

“鎮子有多大?幾天能逛完?”

小武拿出鑰匙開門,笑容漸漸變得冰冷:“誰知道呢。”

房子裡有些淩亂,藥酒擺在最上麵一排,裡麵泡著細蛇,祈天河:“我不喝蛇酒”

小武:“也能擦。”

祈天河謝過他的好意,表示用冷水敷敷就行。

小武回家後和之前判若兩人,他坐在窗前,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不動地望著天空。黃昏時一根巨大的羽毛從天邊出現,小武緊張地站起身,那根羽毛從他家門前飄過,繼續朝前飛,見狀小武長鬆了一口氣。

祈天河:“羽毛很特彆?”

小武心情好了很多,對待他又恢複了一開始的耐心:“那是信鳥的羽毛。”

“不是說信鳥隻存在於傳說裡?”

小武淡淡道:“沒有人親眼見過活著的信鳥,但信鳥的羽毛每天都會出現。”

祈天河想到任務提示,問:“一次會出現幾根?”

小武用手比劃了一個‘V’:“成雙。”

“拿到羽毛的人會怎麼樣?”

小武說得含糊:“不會如何,隻要你真心實意待人。”

趕在祈天河繼續提問前,他表示:“我要去做飯了,你可以出去轉轉,但十點前必須要回來。”

祈天河走出門,小武確實沒阻攔,哪裡像之前恨不得拿跟繩子拴在他身上。

對此祈天河做了幾種猜測,認為問題多半出在羽毛上,羽毛沒有落在小武家,所以他暫時放鬆了對自己的‘看管。’

黃昏後鎮子上看不到幾個活動的居民,祈天河試著繼續往西麵走,不到五百米就退回來。西邊是一片茂密的樹林,遊戲提示音沒來,證明這些林木也處在義鎮範圍內。

他轉而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猜測大概率會在街道上碰到玩家。

果不其然,一家糖果店門口,祈天河看見了柳天明。俊美大叔類型似乎在鎮子上也挺吃香的,賣糖的姑娘主動出來送了他一杯果汁,兩人正在閒聊。

聽到腳步聲,柳天明謝過了姑娘的果汁,邁步走來。

他問得第一句話是:“有沒有收到羽毛?”

祈天河搖頭。

這時又走來兩人,是朱殊瑟和朱兆魚,朱兆魚小跑叫嚷著‘姐,你慢點走’,並未刻意隱藏姐弟關係。

祈天河忽然想起了朱兆河,想了下還是沒去問朱殊瑟是不是還有一個弟弟。畢竟上個副本,他和朱兆河相處得不算太愉快,放任對方被永夜的人帶走。

朱兆魚手裡拿著根羽毛,當芭蕉扇扇風,逢人就問要不要拚姐。

朱殊瑟不知從哪弄來一個雙肩包,拉鏈的一端露出點白色的痕跡。

祈天河:“你們兩個都收到了羽毛?”

朱兆魚大大咧咧點頭:“扇風特彆舒服,可惜不能帶出去做紀念品。”

從小武的反應看,收到羽毛並不是什麼好兆頭,提示裡還強調過可以轉手羽毛,但朱兆魚顯然沒那想法。

祈天河盯著他手裡的羽毛多看了兩秒。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朱兆魚笑了:“這東西可以讓人心想事成。”

說完大搖大擺離開:“姐,我想吃燒烤,我們去看看能不能捉到山雞。”

祈天河收回目光,給柳天明指了指自己住得地方:“有事可以來找我。”

柳天明說起其他兩名玩家。

祈天河疑惑搖頭:“一個都沒瞧見。”

大致在鎮子上轉了一圈,爬到高處,確定義鎮四麵環山,中間還有一片深不可測的樹林,山上偶爾會傳來野狼的叫聲,想要強行翻山越嶺肯定行不通。

祈天河在十點前趕了回去,小武給他留了飯,隨便扒了幾口,祈天河走到樓上小武專門收拾出的房間休息。

小鎮的夜晚天黑得早,過了零點徹底沒了聲音,連路燈也沒有。

祈天河躺在床上,旁邊就是窗戶,很矮,幾乎和床持平。外麵沒安防護欄,任何人想要爬上來都輕而易舉。

義鎮正處在炎熱的夏天,關窗後房間格外悶熱,安全起見,祈天河強忍著沒開。本以為會失眠,不曾想一覺睡到了天亮,醒來時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祈天河第一件事就是開窗,清晨的風吹進來,涼快得靈魂仿佛都得到了洗滌。

小武已經準備好早餐,是現買回來的豆腐腦。

“你氣色比昨天好多了。”吃飯時他說。

祈天河:“昨晚睡得不錯。”

話雖如此,心中卻沒多少輕鬆,他先前下過得副本,第一晚或多或少會出現一點狀況,如今到了S+難度的級彆,竟然美美睡了一覺,這本身就不正常。

小武:“一會兒你可以去看看信鳥,都說早上在那裡許願很有用。”

祈天河點點頭,快速吃完飯,臨出門前突然問:“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小武提醒:“記得友善地對待身邊人。”

順便再三強調他一定要在下午七點前回來。

祈天河記得昨天羽毛差不多就在那個時間段出現,側眸瞥了眼還在慢條斯理吃飯的小武,抿唇走出去。

信鳥的翅膀微微發濕,一雙眼睛更加生動,仿佛活物。

玩家差不多都來了,除了那個從一開始就沒見過的第六名玩家。

朱兆魚戴著個很大的護心鏡,這玩意放在衣服裡也能看出來,留在屋子裡又起不了保護作用,索性他就大方曬出來。

初時祈天河以為是道具,然而柳天明衝他微微搖頭,走過來低聲道:“我有一個鑒定道具的技能。”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祈天河發現他兩隻瞳色有些許不同。

柳天明:“除非是稀有道具,其他都能鑒定出。”

稀有道具從外形到品質都是一流的,絕不可能以這種形態出現。

“那就怪了,一夜之間多出個護心鏡。”祈天河沉吟:“會不會和昨天的羽毛有關?”

柳天明頷首,顯然有同樣的猜測。

朱兆魚圍著信鳥轉了一圈:“我借住的那家老太太說早上許願靈……”

邊說著假模假樣閉眼許願。

祈天河也許了一個。

朱兆魚對他好像格外感興趣,湊過來問:“你許了什麼願?”

祈天河沒說,走上前撥拉一下信鳥的翅膀,隨手掀開一片大羽毛,底下藏著一厚遝紙條,周圍的幾片都有。

他昨天就覺得這鳥的翅膀蓬鬆得略微不自然,尤其昨晚和柳天明從高處看,側麵的線條很不流暢。

紅紙黑字,字跡是不同的,內容大同小異:願信鳥寬恕,讓我們離開義鎮。

“好像是小鎮居民獨有的許願方式。”祈天河一張張看過去:“看來他們對信鳥不是表麵上的推崇,更像畏懼。”

原將紙條塞回,祈天河約著柳天明去找鎮上的書店。

朱殊瑟和朱兆魚似乎另有打算,站在信鳥旁邊低頭交流著。

鎮子上的居民很好說話,祈天河隨便一問,對方立刻熱情地把他領到書店。

書店一共就幾排書,分類很亂,兩人分工合作,祈天河找鎮子的曆史,柳天明負責收集和信鳥相關的資料。專門介紹義鎮的書很少,祈天河好不容易翻出一本小冊子,大多都是環境描寫,介紹附近的地形和一些飲食文化。

其中一道菜引起他的注意,菜名叫吉果湯,介紹上說有幾年大旱,鎮子顆粒無收,有人從山裡挖出了這種果子,饑不擇食下吃了幾顆,後來他把果子帶回去,熬成湯分給其他人,吉果湯逐漸延續成為當地特色菜。

柳天明發現他好久沒動靜,走過來隨意一瞥問:“你覺得這果子有問題。”

祈天河搖頭,指著大旱兩個字,覺得能從其中挖掘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試試就知道了。”

柳天明走到老板那裡,說想嘗嘗吉果湯,問附近哪裡有賣,狀似不經意提起鎮子大旱的事情。

老板瞬間麵色一變:“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哪裡能記得。”

不自然的語態,故意回避的視線……這些行為都在映射著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柳天明放下書回頭望向祈天河,示意出去說。

到了外麵才開口道:“大旱的那幾年,應該是出過什麼事。”

祈天河:“人在極端饑餓的時候,很容易喪失理智。”

柳天明笑了下:“恐怕喪失的不止是理智吧。”

話音剛落,柳天明突然停下腳步。

祈天河看向前麵:“冬日先生。”

繃帶男衝他微微點頭,算作回應。

祈天河一直很好奇第六名玩家是誰,柳天明顯然也在乎這個問題,都進了副本,還沒出現過,這就有些微妙了。

柳天明:“你帶進來的人還真是神秘。”

繃帶男:“事發突然,他大概比較煩惱,躲著出來不敢見人。”

‘事發突然’用得耐人尋味,好像進副本不是當事人的意願。

繃帶男的目光有意無意地一直在祈天河身上轉悠。

祈天河的擔心和其他玩家沒什麼不同,彆真是個有隱身能力的人,這種能力坑起隊友來絕對是害死人不償命。

他溝通鸚鵡:“幫我看一下附近有沒有藏起來的玩家?”

鸚鵡沒做表態。

祈天河又試著叫了一聲。

依舊沒反應。

“……”

突然間想到什麼,祈天河目光瞬間變了,抬眸透過繃帶男戴得墨鏡望過去,仿佛要將他看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