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河多少能猜出點他的想法,到了這個時候,鎮民對玩家嚴加看管不排除等到徹底沒糧食時,放玩家血的可能性。獨自逃出來的機會很小,還不如說是鎮長主動‘請’他離開。
一個被鎮長主動請離的遊客,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開門。”白蟬等得有些不耐煩。
門被砸得咚咚響,小武緊張得大汗淋漓,高聲警告:“我手上可拿著刀呢!”
門外的人大概砸累了,漸漸消停下來,又走向下一家繼續敲門。
小武重重喘了幾口氣,祈天河安靜地重新動筷,心下有了計較……這個NPC的武力值一般。
這大概是白蟬來要幫自己證明的一件事,不過一個成年男子歇斯底裡時爆發出的力量也不容小覷,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產生劇烈衝突得好。
吃完飯祈天河提出要去後院。
小武沒阻止,一路拿刀在後麵跟著。
祈天河是撐著傘出來的,幾天來第一次出門見太陽,天邊的火紅還沒下去,單從視覺效果上說,很是令人震撼。
漸漸地,他發現有哪裡不太對勁,陽光的溫度似乎沒有那麼均勻,東麵的陽光更為炙熱,幾棵小樹好像快要不行了,而這邊的樹苗還能堅持。
小武提刀的手微微顫抖著,口中念念有詞:“還好不是我。”
說完衝到地窖門口,看到羽毛還是紅色的鬆了口氣。
食物隻是需要擔心的一個問題,目前造不成生存隱患,最可怕的是與日俱增的溫度。不管放了多久,水永遠是熱的,小武和祈天河彼此間逐漸開始喪失交流,一說話喉嚨都扯著疼。
一天漫長的像是一年,這種日子持續了將近一周,遊戲提示音終於來了:
[特殊支線:吉果湯。
吉果湯本來是信鳥拯救災民帶來的一種果實,又甜又脆,後來它被鮮血染紅,吉果變成了厄果。
可選任務一:成功存活半個月。
可選任務二:平息信鳥的怨恨。(此任務完成有利於通關)]
祈天河個人傾向於第二條,第一個任務難度較低,但就像一個無底洞,誰知道半個月後還會發生什麼。哪怕好不容易完成任務一,仍舊得耗下去搜集線索,索性一步到位。
信鳥……
祈天河覺得是時候出門一次,看一下信鳥雕塑如今是個什麼模樣。
見他換上外出的鞋,小武立刻有些神經質地提刀衝過來:“你要乾什麼?”
祈天河實話實說:“去看信鳥。”
小武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
“做個交易……”祈天河湊過去,低聲說了一句。
小武提起的刀放下,狐疑地望著他:“真有這種地方?”
“騙你做什麼?”祈天河的每一個小動作都帶有心理暗示的成分,態度很隨意:“何況我能跑到哪去,離開小鎮?”
小武目露嘲諷,要是能離開,他們早就走了。
祈天河:“外麵又沒有食物,除非餓瘋了,一般人也不會去街道上亂轉。”
言語間暗示自己不會被彆的鎮民當做食物抓捕圈養。
反複斟酌他的話,小武掙紮後點頭:“好吧,不過不能太久,否則我就親自去找你。”
隻不過那時會在憤怒下做出什麼,就很難說了。
祈天河信誓旦旦做出保證,小武磨蹭地把門上的鎖鏈打開,看著還是有幾分不情願。
街道上空無一人,此刻的義鎮像是一座正在死去的鎮子。信鳥歪著頭立在寬闊的地方,身上的羽毛顏色發生變化。祈天河走近剛想要伸出手,不知從哪裡竄出一個小火苗,燙得他猛地握緊拳頭。
信鳥周遭的溫度很高,差不多化身一個火爐,羽毛尾端紅得仿若瑪瑙,一雙眼睛倒映著的不再是街邊的建築縮影,而是小鎮上的居民。
祈天河怔了怔,以為自己看錯了,挪步信鳥腦袋前,彎下腰和這雙眼睛對視。
透亮的眼珠裡,站著很多人,一排接著一排,完全是拍大合照時的狀態。每一個人都是麵無表情雙手垂在兩側站著,神情隱約透露著驚恐,這幅畫麵在眼前無限放大,不知不覺間祈天河好像進入了他們的世界。
身後不再是空無一人的街道,周圍站著密集的人,一步步朝他走來。
祈天河很快被淹沒在人群中,這些鎮民擁有著十分僵硬的軀殼,推都推不動。他試圖擠出去可惜做了無用功,無論走到哪裡,都擺脫不了恐怖的小鎮居民。
無數不懷好意的目光聚焦在這裡,冷冰冰見證他做困獸之鬥。
為了節省體力,祈天河放棄強行破局的念頭,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規律,再耐心地進行試探。很快他發現鎮民是用身體構建了一座迷宮,可以在中間穿梭,然而一旦走到死路觸壁,便會有生命危險。
迷宮破解有時間範疇,時間越久,可供走動的空隙距離越小。
失敗過幾次後,祈天河放棄找路開始找人。這個過程比較順利,不多時其中兩人被他注意到,祈天河擠過去,祈禱他們還保留著幾分做人時的理智,啞著嗓子開口:“鎮子又到了溫度飆升的時候……”
陰暗的一男一女目光微微有了變化。
“你們有個兒子叫小武對不對……掛在牆上的全家福他每天早上都會看好久。”祈天河自我介紹:“我可能是他囤得‘糧食’,要是被困在這裡,小武的計劃就泡湯了。”
溫度異常時,小鎮居民強行留下遊客以備不時之需,早就是公開的秘密,這番說辭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良久,女人緩緩抬起胳膊,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眼看通道縫隙越來越窄,祈天河連忙朝那裡奔去,迷宮即將徹底解體,一部分鎮民脫離整齊的隊形,身上冒著好幾縷黑煙,有的伸出手試圖將他留下。
祈天河幾乎沒有換氣,提著一口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光亮處衝去。
……
信鳥安靜地立在地上,歪著腦袋看向遠處,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夢境。
皮膚上的灼痛喚回失神的祈天河,他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不再有奇怪的鎮民。後知後覺手背上沾著一片羽毛,燙得皮膚紅腫,祈天河取下來,羽毛上浮著一行字:惡人罪孽未消,無辜的靈魂正在經受煎熬。
這似乎是信鳥留下的信息。
祈天河來不及多看兩眼,羽毛自動燃燒成灰燼。
“……”傳說中的閱後即焚麼?
天色逐漸暗了,祈天河邁步往回走,肚子餓的時候不由擔心起白蟬,對方被鎮長夫婦趕出來,不知道會不會露宿街頭。
·
白蟬沒有露宿街頭,他吃胖了。
鎮子後麵的那片樹林厲鬼不少,白蟬用餐還算愉快。因為吃得有些過時間了,他正好和祈天河錯過。
遠遠地白蟬就看到信鳥旁站著一人,陽光投射下來,影子略微扭曲。
繃帶男完全不畏懼高溫,直接用纏滿繃帶的手捂住信鳥的眼睛,片刻後說了句‘原來如此。’
好像感覺到有人來了,他側過身,雙方的目光在半空中接洽。
白蟬目不斜視走來,他有一套獨特的鑒定方式,圍著信鳥轉了一圈後,知道要去鎮長家一趟。
兩人倒不是有意組隊,隻是目的地一樣,去鎮長家的路上各走各路,誰也沒說話。快到的時候,白蟬覺得還是得幫祈天河再確認一下身份,正要開口,繃帶男突然停下腳步。
順著望過去,圍牆破了一個口子,似乎有什麼東西進去過。
白蟬反射性思考鎮長夫婦不會又死了?他可沒興趣再經曆一次時間回溯。
破口省去了翻|牆的麻煩,一進院子,雙方不約而同往地窖走,深坑裡傳出奇怪的拖蹭聲,緊接著是嘩啦啦的響動,有幾個缸子的蓋子被掀開了,白蟬步伐放緩,借用手心的火焰照明。
地麵被清理過,還有些沒來得及蒸發的水珠。
“白蟬。”
祈天河站在正前方,看到他有些驚訝:“你來做什麼?”
白蟬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失笑反問:“你說呢?”
心道不都是為了線索。
正說著話,他眼神倏地一冷,轉身的同時手裡的火苗蹭地一下變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竹席,有人靠缸子坐在上麵,嚇得哆嗦說:“火,火……”
怎麼有人掌心能飄火?
白蟬走過去,恰似索命的黑白無常:“你在這裡做什麼?”
小武咽了下口水,指著祈天河說:“他帶我來蹭空調啊……”
白蟬緩緩偏過頭,祈天河指著缸子裡怪笑的浮腫小孩,解釋說:“有鬼的地方溫度低,房子裡熱得睡不著,我就想著來這裡打個地鋪。”
白蟬沉默了片刻,重新看向小武:“你也願意跟他來?”
這NPC腦子是不是不正常?
小武認真說:“涼快,地窖溫度也正常。”
比起餓死,被高溫燒死,鬼的威脅似乎不那麼大了。
白蟬嗤笑一聲:“膽子這麼大,還怕我手上的火?”
小武小聲說:“我是怕你把鬼燒得灰飛煙滅。”
那他去哪裡再找這麼涼快一個地兒。
祈天河沒怎麼關注他們的對話,提醒站在一旁沒什麼存在感的繃帶男,讓他注意點彆踩到自己的竹席,然後問白蟬:“你們也是來避暑的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