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
倪歌眼睛轉啊轉:“你扁桃體也還在發炎?”
“嗯……有一點。”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這肯定是給你的。”倪歌歡欣鼓舞,嘩啦嘩啦地搖晃手中的盒子,“我剛剛一出門,就看到房間門口放著兩盒藥,是薄荷含片和西瓜霜噴霧,跟你的病也對得上。”
“……啊。”
“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驚喜?”倪歌還在期待她添油加醋地給她講故事,循循善誘道,“你都不好奇嗎?是哪個小天使這麼可愛,給竹瀝姐送了藥呢?”
薑竹瀝語調溫柔,從善如流:“可能是藏在山裡的鬼喔。”
倪歌:“……”
呸。
薑竹瀝垂下眼,默不作聲地想。
不會錯的。
一隻藏在山裡的色中餓鬼。
***
薑竹瀝和倪歌一起回樓上。
她們的住處有點像酒店標間,但更精致一些。兩床一衛,落地窗外視線頗好,單獨配了陽台,能看到遙遠的山景與磅礴的日出。
剛剛是倪歌在洗澡,占用了衛生間,她才會跑到樓下上廁所。
沒想到遇見那兩個女生。
“她們可真煩人。”倪歌也聽見了那兩人的談話,她在地毯上蹭蹭助跑兩步,飛撲進柔軟的棉被,“一起聽波瀾壯闊的愛情故事不好嗎?就算段白焰不跟你在一起,也不會愛上她們啊,有什麼好逼逼的。”
這邏輯真好玩。
薑竹瀝一樂,下意識道:“對啊,他又不會愛上她們。”
話一出口,發現不對。
她好像被套話了。
果不其然,倪歌下一秒就搓著手轉了過來:“那你給我講講睡前總裁故事嘛。”
“我……”薑竹瀝被她逗笑,無可奈何。
她湊過去,摸摸小朋友:“彆一天到晚想小黃蚊了,早點睡,明天要早起呢。”
倪歌趴在床上,穿著件粉白色的長袍睡衣,長裙曳地,一路裹到腳踝。她頭上戴著淺粉色的毛絨毛巾發箍,毛茸茸的碎發被攬上去,整個人看起來軟綿綿的。
她一動不動。
薑竹瀝有些奇怪,正想湊過去看看,她在乾什麼。
她蹭地跳起來,兩眼冒綠光:“竹瀝姐你說,怎麼我們房間也有這種小卡片啊?”
薑竹瀝草草掃了一眼。
看見小卡片上的性感十八式。
她:“……你在哪撿的?”
倪歌露出神秘的笑:“床縫裡摳的,藏得可隱秘了。”
薑竹瀝:“……”
“節目組真的很不專業。”她非常嚴肅,“萬一哪個女明星忍不住打了電話,又萬般不幸地出了事,那怎麼辦。”
薑竹瀝:“……”
隻有她會忍不住吧。
“為了避免慘案發生,”倪歌舔舔唇,“不如,我們先打一個試試毒?”
“……”
薑竹瀝無力地捂住臉。
最初見到倪歌,她還覺得,這姑娘有點兒像她妹妹。
現在覺得……普通人家,小門小戶,可真是養不出這種神仙妹妹。
她正想勸她不要作死。
下一秒,篤篤篤——
門突然發出三聲悶響。
緊接著,是一個低低的男聲:“開門。”
倪歌興奮地抬起頭,一臉期待地問:“是……是不是,我叫的鴨來了?”
薑竹瀝:“……”
她強硬地把她按進被窩,拉掉床頭燈:“睡覺。”
十幾秒的時間,門又輕輕響了三聲。
薑竹瀝穿上拖鞋,走到門前,在貓眼裡確認了一下來人,才拉掉安全栓。
燈光垂下,青年的模樣從在暖色調的光影中緩緩浮出,他穿著柔軟熨帖的黑色襯衣,眉眼清俊,微微低著頭,發梢沾了點兒深夜的露水。
他低聲:“竹瀝。”
薑竹瀝沒看他,也沒說話。
“你嗓子還沒好?”
她還是沒說話。
“我剛剛下山,去買了一袋鹽。”說著,他翻過手心,露出一小袋食鹽,“你刷牙的時候,倒一點在水裡,可以用它清洗嗓子。”
薑竹瀝沒有接。
她扶著門框,站了一會兒。
突然想到什麼,有些意味不明:“以前也不是沒喝過這麼多酒。”
那是高三畢業之後。
她和段白焰剛剛正式在一起,還沒來得及體驗初戀,就被媽媽歇斯底裡地罵了一頓。
薑媽媽懷疑女兒高中早戀,並且絲毫不願意聽她解釋。
薑竹瀝紅著眼眶去找段白焰,他天生不會安慰人,牽著她的手在公園轉一圈,在遊戲廳轉一圈,在化妝品店轉了很多圈。
她依然情緒低落。
段白焰索性帶她去酒吧,把點單上能點的雞尾酒都點了一遍:“來,喝。”
薑竹瀝看著那堆五顏六色的東西,心裡七上八下:“你帶我來這裡乾什麼……”
他語氣涼涼:“來吃屎。”
她:“……”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教她玩酒桌遊戲。
很巧,他們那晚玩的,也是“大話骰”。
薑竹瀝學著他的樣子搖骰子,段白焰想裝逼,把骰子懸空起來搖。結果那個逼沒裝好,一顆骰子直直地飛出去,砸在她胳膊上。
薑竹瀝愣了愣,後知後覺地憋不住,笑起來。
段白焰心裡一鬆。
臉上仍然凶巴巴:“笑,有什麼好笑的?”
最後他板著一張臉,還要她反過來安慰他。
而薑竹瀝不知道的是,段白焰今天晚上,也一直在想……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一定要大聲地笑。
要陪她一起笑。
“嗯……”想起這事兒,段白焰心裡發虛。他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茬接下去,隻好強行轉移話題,“你微信把我刪了?”
薑竹瀝眉頭微皺。
她刪了他嗎?什麼時候?
正想開口說沒有,突然想起那個頭像是張白紙的三無小號。
她立刻抬頭,大義凜然,供認不諱:“對,是我刪的。”
雖然他隻是沒話找話……
但見她答應得這麼乾脆,他還是有點難受。
薑竹瀝見他不說話,突然覺得他好煩,大半夜跑到她門口來提她的傷心事,戳她眼睛。
“你特地來找我說這個?”一想到他拿走她的手機還企圖囚禁她,她就有點氣,“是覺得我不該刪嗎?”
“沒有。”段白焰抿抿唇,低聲說,“隻是……我喜歡你。”
所以如果被刪了,我會不開心。
薑竹瀝沒有多想:“但我覺得你很煩。”
“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
她可是前幾天才發過毒誓。
段白焰不說話了。
他垂眼看著她,緩了幾秒,一動不動,仍然隻是說:“我喜歡你。”
“你能不能……收回前幾天的話。”頓了頓,他啞著嗓子,小聲祈求,“不要……不要放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