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扶薇頭也沒回,淡淡道:“放那吧。”
蘸碧便將請帖放在書案一角,悄聲退了出去。
扶薇將傷藥、小剪子和剩下的白紗布,依次工整擺放進小藥盒中,她隨口問:“待在這兒做什麼?怎麼不去找你哥了?”
宿流崢豎眉,不高興地說:“是你讓我在書閣等你的。”
嗯?扶薇回憶了一下,她好像的確是為了不讓他聽內幕,敷衍了那麼一句。她“哦”了一聲。
“哼。”宿流崢冷哼,“果然。”
扶薇溫聲與他說話:“害你哥的人我負責殺,你負責繼續去找他,好不好?”
宿流崢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湊到扶薇麵前,高興地盯著她:“你也相信我哥沒死對不對?”
扶薇眼神一黯。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說,可是每次見了宿流崢近乎偏執地一遍遍強調他哥哥沒有死要去尋找他哥哥,扶薇那顆心好似都能被輕輕地撫慰。
雖然她知道宿清焉確確實實已經死了,可是她還是掩耳盜鈴般點頭:“屍體還沒尋到,自然不信他就這麼死了。”
騙自己,有時候也是一種安慰,也是一種對疼痛的緩解之藥。
宿流崢眉眼裡的高興更加強烈。他開心地說:“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隻有嫂嫂相信我!隻有嫂嫂和我一樣堅信哥哥沒有死!”
他興奮地拉住扶薇的手,開心的模樣頗有幾分孩子氣。
扶薇望著他這堅信與興奮的表情,唇角也慢慢漾出一抹柔笑來。
手背的濕柔讓扶薇從思緒裡回過神,她低眉望過去,看見宿流崢彎著腰,低頭親吻扶薇的手背。
扶薇望著宿流崢。她喜歡看他垂著眼睛的模樣,他垂著眼睛的時候,分明就是宿清焉。
絲絲的濕柔在她手背上傳開,溫柔蜜意緊接著傳到扶薇的心裡。
那種熟悉的感覺,扶薇也說不清屬於宿流崢,還是……因為他垂眸的樣子太像宿清焉,她把宿流崢是宿清焉的錯覺,當成了熟悉。
扶薇低頭,將吻輕輕落在宿流崢的頭頂。
錯覺就錯覺吧。
錯就錯吧。
許是扶薇總是不給宿流崢好臉色,甚至斥罵他、打他,此刻扶薇的溫柔相待,讓宿流崢有些受寵若驚。
他抬起頭看向扶薇,漆亮的眸子裡噙著困惑。
扶薇伸手輕輕去覆他的眼睛。宿流崢剛要伸手將扶薇的手拿開,扶薇的吻已經落了過來。
唇齒相纏的潤甜讓宿流崢沒有再管扶薇擋他眼睛的手。兩個人氣息亂時,宿流崢將臉埋在扶薇的胸口,一邊吻一邊悶聲斷續地問:“嫂嫂,我的眼睛長得醜嗎?”
扶薇沒有說話。她閉上眼睛,去聽窗外越來越聲弱的叫賣喧囂上。她又在聲聲撞擊裡,徹底沉浸在屬於三個人的享受中。
接下來的小半個月,宿流崢幾乎每個晚上都宿在繪雲樓。他來的時
間不定,或早或晚,有時候深更半夜才來,有時候卻是黃昏時候就到了。
若還沒天黑他便穿過長街去繪雲樓,必又要惹得街邊的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宿流崢快步踏上二樓,將樓梯猜得咚咚響。
扶薇坐在書案前,擺弄著香料,遙遙聽出他的腳步聲。
“今日來得倒早。”扶薇轉頭望了一眼窗外,“日頭還沒有下山呢。”
“想嫂嫂了。”宿流崢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拉過一旁的椅子,劃出刺耳的聲響。他貼著扶薇坐下,直接伸手將扶薇手裡的香料拿走,然後霸道地將扶薇的手捧在他掌中。
扶薇無語地瞥了一眼弄碎的一塊香,轉眸嗔他。
宿流崢問:“嫂嫂,你整天待在這裡不無聊嗎?”
“那你給我作曲彈琴?讀書作畫?”扶薇反問。
宿流崢遲疑了一下,問:“嫂嫂喜歡這些?”
扶薇猜他也不會這些,歎了口氣,道:“算了。”
“嫂嫂不想不出去走走嗎?”宿流崢道,“我來的時候看見外麵好熱鬨。新開了幾個鋪子,人很多人在排隊。也不知道在賣什麼稀罕玩意兒L。”
扶薇淡淡道:“出去走走?被他們指指點點罵奸.夫.淫.婦?”
“嫂嫂不喜歡彆人這麼罵咱倆?”宿流崢無辜地問。
扶薇更無語。
這不是廢話嗎?會有人喜歡被罵?
哦,有。
宿流崢就挺喜歡被人罵的。
扶薇倒也不是因為流言蜚語不想出門,而是確實沒什麼心情。她轉眸望向窗外,瞧著遠處的天雲似有些陰沉,恐怕又要連日落雨。若今日不出去走走,很可能要被連續多日的雨困在這兒L了。
“那就出去走走吧。”扶薇道。
聽說她要出去走走,蘸碧趕忙拿了毛茸茸的鬥篷給她裹好。已經是深秋時節,她可萬不能吹了涼風染上風寒。天冷之後,扶薇的身體比起先前更差,人如今又消瘦了一大圈。
長街上的人看著扶薇和宿流崢大搖大擺地從繪雲樓出來逛街市,不由地撇嘴巴翻眼睛。
可是當扶薇和宿流崢走向某個攤位、商鋪時,掌櫃的必然笑臉相迎,非常熱情地接待著。
畢竟開門做生意,誰會和錢過不去呢?何況扶薇的有錢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今日梅姑剛好出門買東西,她正挑著東西,隱隱覺得旁人時不時望她一眼。
梅姑拉住往日裡關係不錯的武三娘,問:“三娘子,今日……是有什麼特彆的嗎?”
武三娘欲言又止,乾笑著搖頭:“沒、沒什麼啊。”
梅姑並不強人所難,不再多問。她轉身離去,沿著長街又走了一段,直到看見扶薇和宿流崢走在一起,她這才恍然為什麼鄉親們看她的目光那麼奇怪。
遙遙望著扶薇和宿流崢站在燈籠攤旁的身影,梅姑久久沒能收回目光。
有人看不過去了,躲在角落扯著嗓子說:“要
點臉吧!自己不管不顧,彆把梅姑這些年的風評給害了!”
扶薇沒有循聲望去去找喊話之人,而是回頭環顧,果不其然看見了梅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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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自搬出宿家之後,扶薇第一次再見梅姑。
宿流崢是被罵大、嫌棄大的,從來不在意旁人怎麼議論他。可是聽著彆人罵扶薇,他心裡生出怒意了。他壓了壓眼底的寒,冷聲:“嫂嫂,罰罪相當。那個亂罵的怎麼罰?”
扶薇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回家吧。”
宿流崢皺眉看她。
“你哥哥不在……不在家了,你要多陪陪你母親。回家去吧。”扶薇將手裡挑好的燈籠放回攤位,轉身朝著繪雲樓走去。
她發現她還是有些不忍心。
畢竟是宿清焉的母親,宿清焉是個孝順的人。若他知道他的母親遭人議論,在天之靈也該難過吧?
宿流崢立在原地,目送扶薇走遠,直到她進了繪雲樓,他才警告地瞥了一眼躲在陰影裡剛剛多嘴的男人。他收回視線,大步朝著母親走過去,伸手拿過母親手裡提著的東西,往家走。
梅姑歎了口氣。
回到了宿家,梅姑微笑著問:“今晚給你做菊花餅吃?”
宿流崢坐在台階上,他點點頭,也沒回頭看向母親。
梅姑遲疑了一下,走到宿流崢身邊蹲下來,問:“流崢,你很喜歡她嗎?”
“誰?”宿流崢轉頭。
“薇薇啊。”
宿流崢點頭。他緊接著又皺眉,一字一頓:“你不要罵她,我會生氣。”
“不罵她。”梅姑輕歎了口氣,她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娘,你多做些,我給她帶去一些!”宿流崢大聲說。
梅姑點頭,沉默地走進廚房裡。
她坐在灶台前,望著泡在水裡的菊花,心情複雜。
可是孩子啊,你若真的喜歡她,才更應該離開她。
梅姑開始盼,盼著扶薇早日離開水竹縣,盼著一切都恢複到一切的太平假象裡。
晚膳的時候,扶薇胃口不舒服,什麼也沒吃。
靈沼和蘸碧對視一眼,都有些失落——她們兩個今晚做了宿清焉以前常給扶薇做的幾道小菜。然而長公主連嘗都沒有嘗,也不知道味道對不對。
今日傍晚去樓下走了一圈,扶薇現在身上便覺得乏。她早早沐浴過,提前上了榻。
果然,正如她所料,她剛上榻沒多久,外麵就開始下雨。一場秋雨一場寒,深秋時節的雨水,隔著一堵牆,也能將寒意滲進屋內,縱使屋內燃著金絲炭,效用也不大。
扶薇窩在柔軟的錦被裡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剛要睡著,就聽見了宿流崢上樓的咚咚聲。
屋內的燈已經熄了。
宿流崢推門進來,在一片漆黑裡,眯起眼睛環顧,大步朝床榻走去。“嫂嫂怎麼睡得這麼早?”
他走到床邊掀開床幔,立刻將寒氣帶進床榻內。
扶薇皺了眉,道:“去把燈點燃。”
宿流崢依言,在一片漆黑裡摸索著點燃了燈。昏黃柔和的燈光在屋子裡緩緩亮起,未照得大亮,卻讓眼睛一下子舒服起來可以視物了。
扶薇支撐著上半身,望向宿流崢,這才看清宿流崢全身上下濕透了。他果不其然又忘了脫靴子,雨水滴滴答答淌落,弄濕了地毯。
扶薇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帶了幾分嫌棄和抱怨,斥聲:“這麼大的雨又這麼晚,過來乾什麼?”
宿流崢走到床邊,獻寶似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牛皮紙袋。他將包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牛皮紙袋解開,露出裡麵還殘留一絲熱氣的菊花餅。
“我母親做的。”他說,“我母親做的菊花餅特彆好吃!”
扶薇看著他全身濕透了,卻將懷裡的菊花餅護得很好,不由稍微消了氣。她緩和了語氣,說:“東西放下,先去把自己洗乾淨。”
蘸碧和靈沼剛燒過水,本是她們要用。宿流崢到了,便將熱水先讓給他用。不過提水上來仍是花了些時間。
扶薇剛有了睡意就被宿流崢弄得清醒,她坐起身來,用被子攏在身上。
“吃啊。你快嘗嘗啊,絕對好吃!”
“梳洗過了。”扶薇頓了頓,“明天再吃。”
“可是明天就徹底涼了。雖然明天吃也好吃,可一定不如現在吃味道更好啊!”宿流崢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