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幫你(1 / 2)

我見觀音 雕弦暮偶 9880 字 4個月前

季檀不假思索道:“未曾。微臣年少在京時,家中曾與北疆的商旅打過交道,買過馬匹。除此之外,在宴席上遙見過他們三人,照麵都沒打過。不認識。”

宣榕又追問幾句,見季檀果真與耶律堯毫無瓜葛,便暫時揭過此事。

不過,心底仍舊猶疑。

送走季檀,繼續翻閱繁冗的戰事摘總。

這些都是謝旻送來的,涵蓋耶律在數年內,領兵負責的大小戰役。

他像狡黠的狼,引敵入腹、趁虛夾擊的事情做過,聲東擊西、單襲敵營的事情也做過。西涼本就獨占機巧協助,但數次大戰,都被打得落荒而逃。

戚叔當年說他會是個帥才,說得委實不錯。

北疆這些戰事的行軍路線,饒是她,也得拍案叫絕。

因為,其中很多路線和速度,並非想走就能走——

這需要有令行禁止的治軍,意誌頑強的隊伍,萬人如一的凝聚力。

忽而想起萬佛洞中,神佛垂眉低目前,耶律堯逆著月光,輕描淡寫說,他們自蒼嶺抄近道,翻雪山而來,追擊耶律金二人。

宣榕不由得失笑,喃喃道了句:“怎麼做到的。”

*

夜晚。明月樓。

明月樓東家揚州長大,每逢佳節,總會在樓裡排上揚劇。

這裡地勢絕佳,占據出城樞紐,二樓臨街,也能遙眺對街臨河的雀樓,夜放煙花。

宣榕在雅間內和謝旻對坐。

隻聽見樓下老生鏗鏘有力唱道:“今兒個是臘月廿六,吾與汝對坐飲酒……”

“表姐……”對麵,謝旻卻喝不下酒,麵對桌上的半局殘棋也興致缺缺,好半天才落了子,憋出一句話來,“阿鬆阿渡呢?今兒怎麼是副指揮使在?”

宣榕看他神思不定,索性接了他白棋,自己左右手互搏:“你忘啦,他們倆有彆的差事。”

在製司三儀那起命案,接下來“請君入甕”的安排,她早已和謝旻交代清楚。

謝旻無奈苦笑:“姐,你是不是多慮了,我倒覺得北宮那位……翻不起大浪來……”

宣榕看著棋盤,這是回家後和父親下的那局:“這些天我拉了好幾人同下這場殘局,想弄清我爹在死局裡,怎麼贏我的。”

謝旻:“……”彆說了,已經開始害怕了。

宣榕撚了顆子,想了許久,道:“然後我發現,他從一開始,就猜透我所有的想法了。”

若能一步看透數十步,旁人如何能贏?

謝旻微微一愣。

就聽見宣榕輕聲道:“如果我是衛修,把那顆鐵珠送出,隻是第一步棋。”

“啪嗒”一聲。棋落於盤。

*

“啪嗒”一聲脆響。

一個青衣衛身手敏捷,用刀背將正欲逃跑的黑衣人砍翻在地。

而季檀緩步走來,掃了一眼被人開腸破肚的付東——望都的寒

冬保其屍身不腐,平躺在棺材裡的中年男人眉眼安詳,但縫合好的胸腔又被剖開,胃部豁口內,一顆黑色小球隱爍鐵光。

青衣衛將不下十個黑衣人押住,回道:“大人預料得不錯,在京中,有咱們一直盯梢,他們不敢直接在付家剖屍。出了皇城十餘裡,果然按捺不住了!”

沒想到,季檀卻濃眉緊鎖,不是舒了口氣的表情:“這十人功夫如何?”

青衣衛微訝,如實答到:“不算太好,也不算壞,中規中矩。”

季檀目光冷如寒刃,剜了為首的黑衣人一眼:“十個武功一般,並非精銳的西涼人,調動近百青衣衛,好排場。也不知哪些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給北宮通風報信、機密來往,布了這一局——”

青衣衛們訥訥俯首。

季檀寒聲道:“之後可千萬不要落到我手上。”

*

京中收到監律司消息,煙火已經放了一輪。

宣榕有一顆棋遲遲落不了子,索性暫時放下,遠眺雀樓上正忙碌搬運煙花的夥計,忽而道:“北宮那邊如何了?”

已然入夜,而長街人不減反增。男女老少皆麵帶喜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抬頭望天。

數不清的孔明燈趁夜而起,整個望都夜空光亮璀璨。

偶有幾個雜耍攤子,鑽圈、扔罐、吐火,操控活靈活現的木獸。

禦林軍三千人,今日,大部分有要務,仍留了少部分沿街巡邏,將一切危險扼在萌芽。

來人彙報:“還未有發現……”

但隨著他話音未落,一道竄天火光,自雀樓高台拔地而起。綻開朵朵煙花。

“咣——”隔城相望的北邊東角,也傳出一聲巨響。似是有物爆炸。

謝旻先坐不住了:“是北宮!北邊城門是昔帥在把守對吧?”

宣榕卻隱約察覺不對。她抿了口茶:“哪個人逃命……會大張旗鼓昭告天下——讓昔大人增兵回調!來這裡!”

謝旻眯了眯眸:“是要堵人嗎?那不該去南門……?”

“不是。”宣榕豁然起身,“保護百姓!”

果然,像是印證她的猜測,短短半盞茶時辰後。

有兩縱六匹烈馬沿路狂奔。四個死士騎馬當街開道,似是全然不顧前方有人,見到人群速度不減反增,後方尾翼,二三十個精銳步行斷後,著實強悍,腳程居然不輸快馬多少。

而被他們護在中間的,有兩人。一樣容貌,一樣打扮。在街口出,不假思索分道而行——

又是讓窮追不舍的禦林軍被迫一分為二。

可想而知,在此之前,也“分”了不少次。

一時間,尖叫四起。水泄不通的人潮艱難地向街道兩邊湧去。

宣榕臨街而望,默不作聲,而一旁謝旻早就震怒:“禦林軍不是佩了刀劍弓弩嗎?讓他們射馬!!!”

路上其實不乏巡邏禦林軍,但他們得見縫插針從馬匹蹄下撈人、謹防踩踏,無暇堵人。隻能眼睜

睜看著烈馬一騎絕塵,然後在某個雜耍攤麵前站定。

而那雜亂喧鬨的賣藝小攤,停了一隻半新不舊的“吐火鳥”。死士下馬,捯飭幾下,斑駁的鐵痕瞬間剝落,露出精致的鐵鋼色澤。

緊接著,蒸汽嗡鳴,轟然一聲,那鳥如鳶鸞,載上三名死士和他們護在中間的男子,升騰而起。與孔明燈一道,飄然於空。

這時,所有人才看清了男子的容貌。

這人英俊。但英俊得有點脂粉氣,像是年幼時刻意培養出的女氣——就像昔詠在年少時,刻意培養出的英氣。

桃花眼,桃花唇,像極了幽暗深水裡的毒蛇。

謝旻咬牙念出了他的名字:“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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