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晉江獨發(24)(1 / 2)

第24章

獸人身上淩厲的氣勢和莫名有些熟悉的雙瞳交織在一起,讓陸邇呆愣了半晌,才慢慢站起身,試探著開口:“多謝救命之恩,請問……”

雖然看不到臉,但陸邇總覺得他似乎有點眼熟,像是原身見過、但又不熟的獸人。不過原身在部落裡如非必要都是低著頭走路,認得清臉和名字的根本沒幾個……

就連角,原身都隻記得那上身全部落最繁密的花紋,還有腰間的白色獸皮裙。

——難道這個獸人也是部落裡的人?可是為什麼要遮住半邊臉?

話音未落,這個氣勢逼人的陌生獸人忽然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生氣,絲毫不客氣地道:“你到這裡乾什麼?一個亞獸跑進陌生的樹林,不怕遇到野獸?”

陸邇被獸人十分熟稔的口吻驚訝了一下,下意識回答:“我來找我的貓,不知您見過沒有,是一隻白黃相間的小奶貓……”

不知為何,獸人聽到“貓”這個字之後似乎更加生氣,兩道英挺的眉毛都擰在了一起,打斷他:“不是奶貓!”

陸邇:“……什麼?”

獸人碧色眼眸中微微浮現出一絲懊惱,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抿了抿唇,側了下頭避開陸邇視線:“沒什麼,這裡沒有你的……貓,你走吧。”

陸邇覺得這個獸人有些古怪,但是對方剛才一拳撂倒一條巨蟒的戰力讓他沒敢多說話,謹慎地點點頭:“不好意思,那我先告辭了。”

說完他小心地後退離開,出樹林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隔著鬱鬱蔥蔥的枝葉依然能看到那獸人隱約的白色頭發。

經過這番折騰,陸邇不敢再進樹林甚至灌木叢,背著裝滿黑土的草編簍,隻能在視野比較好的地方四下搜尋他走丟的小貓咪。

過了一會兒,就在陸邇找得心急如焚時,一聲稚嫩的“喵嗚”聲從一旁響起,一個熟悉的身影竄出來,趴到了陸邇麵前。

“小咪!”

陸邇有些驚喜地蹲下來,一把小貓崽兒舉起來:“你跑哪兒去了?爸爸還以為你被野獸吃了呢!”

小咪伸出前爪撓了撓額頭,看清陸邇眼中的焦急和欣喜,微微有些愧疚,低聲“咪嗚”了幾句。

——它不是故意想跑開的,隻是這幾天不知是不是靈水喝多了,剛才突然感覺要變回原型,為了不暴露身份,就找了個樹叢變了身。

結果變身完陸邇不見了蹤影,他趕緊跟隨著空氣中殘留的氣味跟過去,險險救下這個魯莽的亞獸性命。

它還打算把那條膽敢覬覦它的亞獸的巨蟒拖出來,讓這個亞獸帶回去當食物,但是想想亞獸的體力不太可能把這麼長的蟒蛇拖動,隻能遺憾作罷。

——其實它本來想直接用原型跟陸邇相認來著,但是它的傷還沒完全恢複,這次變回人形能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還是要多喝點靈水,把傷徹底養好才行。

找到了貓,陸邇看看天色已經有些晚,趕緊抱著貓崽兒向著部落回去,再晚一些恐怕夜行動物就要多起來了。

回到部落時天已經黑下來,陸邇草草吃了一截新鮮的白根菜,點起篝火,把小咪放在麵前,板起臉來:“小咪,知道錯了嗎?”

小咪一臉懵逼:“咪?”

“爸爸工作的時候為什麼要亂跑?知不知道野外很危險?”

小咪:“……嗚。”

“為了找你,爸爸要急死了,還差點被蛇吃掉。”陸邇從前家裡養貓的時候,就覺得貓咪其實很聰明,很容易理解鏟屎官想要表達的意思——當然聽不聽就是另一回事。

而現在他養的這隻小貓很通人性,因此陸邇鄭重其事地與它麵對麵談話,拿出了教導學弟學妹的姿態,“野外的危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待在空曠的野地還能看到有沒有敵人,你跑到灌木叢去,巴掌大的體型,說不定還打不過老鼠!”

這話就有點傷貓自尊了,小咪忍不住抬起頭反駁似的叫了一聲。

陸邇板著臉:“好好反省一下,再亂跑以後就給你套項圈了。”

他是真的很怕這隻陪伴了他這麼久的小貓崽喪生在危機四伏的意外中。

小咪雖然不清楚“項圈”這個詞的意思,但是從陸邇的口氣中也推斷得出來是拘束自己不亂跑的道具,看看陸邇嚴肅的麵容中掩藏不住的擔憂,兩隻毛耳朵慢慢耷拉下來,垂頭喪氣低聲“嗚”了一句。

看小咪認錯了,陸邇才滿意地點點頭,但是還是宣布了對小咪的懲罰:“因為小咪不聽話,今晚不能睡被窩。”

每天晚上都會偷偷溜出去偷水喝的小咪毛尾巴微微一頓,隨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擺動起來。

訓完貓,陸邇看小咪認錯態度良好,毛茸茸的小腦袋耷拉著又可憐又可愛,忍不住內心柔軟,捧起來輕輕親了一口:“隻要小咪聽話,以後還是爸爸的乖寶寶。”

小咪又僵硬住了。

放下小咪,陸邇日常總結今天的成果,盤算著明天把辛辛苦苦帶回來的黑色黏土做成新的陶器試試看。

回想今天的經曆時,陸邇又想起在樹林裡見到的那個銀白發色的獸人。

儘管看不到完整的臉,那也是陸邇穿越過來之後見過最具有野性魅力的獸人,縱然陸邇對同性沒有什麼審美觀,初見時也產生了一絲驚豔。

而且一拳打死一條粗壯的蟒蛇的實力也讓陸邇震驚不已。

他還是頭一次看到獸人出手!

——那是紅木部落裡的獸人嗎?他穿過來之後好像從沒見過!

外形、武力都如此出色,陸邇自問如果他見過,一定會有很深的印象。

可要說不是紅木部落的獸人……為何他與那個獸人對視時,總覺得有股熟悉的感覺?

“今天在樹林裡遇到的那個獸人……”陸邇躺在柔軟的灰色獸皮床鋪上,雙手放在胸口,自言自語,“有點古怪。”

被趕下床隻能被迫睡在草窩上的小咪陡然支棱起了耳朵,不知為何,心裡竟然有點緊張。

“那個獸人……是不是有暴露癖?”陸邇緩緩地說完了後麵半句,有些疑惑。

雖然後麵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那個獸人一直麵對著他,可是陸邇清晰的記得,當時蟒蛇衝過來時,那道迅捷的身影撲出來,雙腿跨開、淩厲的一拳狠狠擊中蟒蛇時,銀發獸人腰間翻飛的獸皮圍裙——隻圍住了前麵的部位,後麵明晃晃地把屁股露在了外麵,清晰可見。

紅木部落這邊的獸人們在腰間圍的獸皮都差不多到膝蓋的長度,前後都遮擋得很嚴實,就算有大幅度的動作,也頂多暴露一節大腿,從沒見過把整個屁股都露在外麵的家夥。

現在還不到炎熱的時候,說透風也不對。因此陸邇合情合理地推斷,那個獸人說不定有把屁股露在外麵的癖好。

小咪:“……”

——它屁股後麵的毛被剪掉了,到底是誰乾的!

——這就是這就是它不想真身回來的最大原因!

頓了頓,陸邇忽然又皺皺眉:“那個獸人的發色是純白的……從記憶裡看,到現在為止所有見過的獸人裡,似乎隻有角一個人是白頭發?難道角沒死?”

小咪頓時又緊張了起來,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說不清自己到底什麼感受。

“不過,據說角是個高傲、冷漠又自尊心極強的獸人來著,這種人不會有暴露癖的吧。”陸邇想想又否認了這個想法。

而且要是角真的沒死,肯定早就回部落來了。

小咪不知該鬆口氣還是失望,看著陸邇轉身睡著,貓腦袋有些恍惚:

——是啊,它本來不該是一隻高傲、冷漠、強悍的獅子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

第二天,陸邇開始研究他昨天冒著危險運回來的黑色粘土。

這種黑土的黏度比紅土要好得多,以陸邇從農業角度粗糙的成分分析來看,有機成分很少,偏堿性,完全不適合種植作物,至於是否適合燒陶,還要看實際上手驗證的結果。

陸邇調和了一點黑色粘土,耐心捏製了一個雙耳小罐子的泥胚。

經過前兩天和那些亞獸們一起聯係捏泥胚,陸邇的手藝明顯提升了很多,至少能夠把底兒捏平實、罐口捏整齊。

為了效率驗證多種配方的燒陶,陸邇將黑土和之前成品率最好的紅土用不同比例混合,多捏製了幾個相同大小的陶罐泥胚,準備一起晾乾之後上火燒製。

把幾個罐子捏好,差不多日常來他這裡燒製陶器的亞獸們也到齊了。

按照他之前和這些亞獸們的約定,他們自己燒製成功的第一件陶器都可以直接帶回家裡去,不需要上交什麼食物;後麵開始,他們帶一件陶器回去,就要做出兩件成品。

亞獸們倒是十分樂意——最初的一批陶器帶回去之後,他們迫不及待地嘗試了用那些小巧的陶罐陶碗煮肉吃,還按照之前陸邇的建議,煮肉時加了一些薑片,用來去腥。

結果非常令人滿意,薄薄的陶器煮湯又快又好吃,加了薑片之後肉湯的腥味也消散了不少,那些亞獸和他們家裡的獸人們圍著陶罐個個吃得頭都不抬,連煮好幾次,肚子吃得溜兒圓。

還有的亞獸帶回去的陶器不小心摔碎了,當即難過得大哭,這兩天來陸邇這裡報道時眼睛都是紅的。

陶器易碎確實是個問題,想要方便又不會碎的器具,得等到冶鐵技術的發展才行。

陸邇現在可沒這個本事,他考慮的還是如何降低陶器的製作成本。

這些日子嘗試燒陶的結果告訴他,泥胚的材質、火焰的穩定都是燒製陶器十分重要的一環。雖然陸邇前世對製陶沒什麼研究,但也依稀知道,現代的陶瓷燒製都是在專門的“窯”裡做的。

直接擺在地上燒,火焰的溫度確實不夠恒定。

因此今天他對亞獸們提出的工作要求就是嘗試搭建一個陶窯。

亞獸們麵麵相覷:“這個……要怎麼搭?”

陸邇這幾天順便教了小狐狸利一些基礎的數學知識,因此在地上畫了簡單的圖形,解釋了一下比例和大小,最後建議道:“你們可以找相熟的獸人來幫忙,肯幫忙的獸人,陶窯搭建起來之後也可以挑一件陶器帶回去。”

不少亞獸頓時眼前一亮。

這幾天他們帶回去的陶器,吸引了無數令人羨慕的目光,不少亞獸和獸人都跑來打聽這麼好用的新鮮物件是從哪裡來的。

得知是部落裡新任的“巫醫”綠耳的成果,那些亞獸和獸人的眼神都帶著震驚和複雜。

——震驚在從前默默無聞的綠耳竟然真的有巫醫的天賦,不但會治病、會種菜,還會燒製這麼方便的器具;

——複雜在他們一直對綠耳漠不關心,甚至也參與過對“災星”的流言說嘴,如今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去向綠耳祈求陶器,隻想用食物和燒陶小隊的亞獸們交換。

在獸人們看來,把普普通通的泥土變成耐火盛水的方便陶器,一定摻雜了陸邇這個巫醫的神秘力量。

哪怕是親手燒製陶器成功的亞獸們都如此認為。

因此他們不舍得、也不敢在不經過陸邇允許的情況下把陶器換出去,隻帶回家自己用。

如今陸邇親口說可以請彆人來幫忙,亞獸們頓時心思活絡了起來——誰還沒有個玩得好的獸人呢?

……

勇提著兩隻斷氣的肥兔子回來的路上,剛好被花尾攔下。

看到花尾,勇臉上本來高漲的笑容淡了一些,沒有故意裝作視而不見,還是停下來:“什麼事,花尾?”

花尾精心打扮過自己,在脖子和手腕上都綴掛了叮叮當當的骨飾,還提前摘掉了上身的獸皮披肩,露出了纖細的輪廓,有些嬌怯地抬頭看了一眼勇:“勇,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勇搖搖頭:“沒有。”

他一開始確實有些難過,但這些日子跟著烈和其他獸人們出門狩獵,大家一起尋找獵物、合作捕殺的輕鬆撫平了他的低落。

花尾不太相信,微微低了下頭,雙手有些不安地絞著,聲音微微顫抖:“我知道當時我說話有些難聽,可是……勇,我不知道你的胳膊已經好了,我、我一想到我們的幼崽以後可能吃不飽,就……”

勇默然。

其實他前腿斷裂之後就沒考慮過還能跟花尾在一起,隻是有了治愈前腿的希望後被花尾當眾拒絕、花尾還向著烈示好,讓他有些難受罷了。

所以這些日子他都刻意避開了花尾,不讓自己想這些煩心事。

不過他也沒有覺得花尾做錯了什麼,畢竟為自己考慮是所有亞獸們正常的想法。

勇臉上態度緩和下來:“我真的沒有怪你,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花尾覷著勇的臉色,心裡一定,歡喜地抬起頭:“勇,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綠耳這些日子在搞一個叫‘陶器’的東西你知道嗎?”

勇點點頭:“知道,姆父還從他那裡換了個陶罐回來。”

那個陶罐被用來在家裡煮肉湯喝,姆父學著綠耳的樣子,把肉先處理過之後再燜煮,再加上自己種的薑和花椒……滋味兒雖然不如綠耳親手做的,可也足夠誘人了。

花尾沒想到勇已經有陶罐了,心裡閃過一絲不滿——以前勇有什麼好東西都是先送到他手裡的,結果這次這麼好的陶罐竟然自己留著用了!

他也知道現在不能和以前比,隻能咬咬牙,低聲道:“聽說綠耳現在在召集獸人們搭陶窯,出力的人可以帶走一件陶罐,勇,你能不能幫我……”

勇明白了:“你也想要陶罐?去幫綠耳不就好了?”

花尾咬咬牙,努力讓自己顯得可憐:“前陣子誤會綠耳,我怕他怪我……”

“綠耳不是那樣的人。”勇跟陸邇接觸這些日子,明顯感覺到陸邇其實很大方,不怎麼斤斤計較,不像是嬌嬌弱弱的亞獸,反而更類似於坦率的獸人,當即想也不想回答,“他根本不在意你的。”

花尾被噎了一下,努力憋住自己的脾氣,咬著牙吸口氣,才緩緩地道:“到底是我做錯了,不好意思麻煩他;所以,勇,你能不能幫我……”

勇看著花尾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裡一軟,剛想答應下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勇沒有時間。”

花尾抬頭,正好與烈帶著審視的鉛灰色眼珠對視,被那雙有些凶厲的眼眸一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就算認識烈這麼久,他還是有些害怕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