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93)(1 / 2)

角小跑到水邊,直接跳進去,讓清涼的流水衝掉身上的汗水和汙漬,爽快地吼了一聲。隨後他快速上岸,擦乾淨身上的水準備去找陸邇。

旁邊已經有好多下來衝水的獸人,跟角混熟了,有些大大咧咧的獸人便笑著攛掇:“角,這麼急乾什麼?你的亞獸又跑不掉!”

“就是就是,也不多跟我們一起玩!”

角淡淡瞥他們一眼,完全不屑跟這些單身狗們多廢話,丟下擦水的獸皮揚長而去。

——哼,沒有伴侶的獸人,懂什麼!

陸邇靠在一棵樹上,指尖在樹乾上輕輕摩挲,心裡沉思著這棵樹的年齡和科屬,注意到角走過來,才把心思收回:“去哪裡?”

角也不賣關子,伸手向前一指,笑著問:“你知道神壇部落的名字來源嗎?”

“神壇?”陸邇咀嚼了一下,微微驚訝,“真的有神壇?”

他以為這個名字的來源是意指的“神壇”或者是祭祀神明的什麼器皿。

“嗯,以前是有的。”角摸了摸下巴,輕輕歎口氣,“現在……”

現在已經毀了。

陸邇站在一片殘桓斷壁麵前,心中浮現起強烈的震撼。

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從未見過獸人們有什麼能稱得上是“建築”的東西。因為過些年頭就要搬遷一次,他們修建的最大的東西也不過是荊棘做的圍牆和帳篷罷了。

而眼前東倒西歪橫在地上的各種石像、石材,都充分說明了曾經這裡擁有一座高大的建築物!

儘管現在已經模糊得看不清麵目,但仍然能看得出這些建築的恢宏大氣!

那些石材如今已經爬滿青苔,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石像滿是裂痕,縫隙之間在漫長的時間中已經積滿了泥土,長出了細長的蔓藤,纏繞在石像上。

明明是生機勃勃的畫麵,卻帶給陸邇一股難言的沉鬱感。

角走過來,踩在柔軟的土地上,仰起頭看了看天上垂撒的日光,輕輕歎口氣:“異族入侵之前,這裡還是一座龐大的祭壇,圖騰就在祭壇中央,外麵環繞著不同的獸人石像。”

陸邇仔細看了看,發現那些石像儘管手法粗糙,仍然能看得出是一隻隻狼、獅子、虎、鷹……仿佛每一種種族的獸人都把自己的形象雕刻成石像,供奉在神壇上,庇佑著他們不受天災的影響,安穩地度過每一年歲月。

跟在角的後麵往前走,陸邇耳中還能聽到角平穩的聲音:“以前我被送到圖騰這裡時,經常在這些石像上玩,有時候還在石像上撒尿,被祭祀抓到之後教訓過好久。”

陸邇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小時候居然這麼調皮。”

提到自己的童年,角難得有些羞赧:“小崽子都不懂事。”

兩個人牽著手往前走,最後走到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前麵。

角站在坑的邊緣俯視著下麵,眼眸中閃過一絲懷念:“圖騰之前就種在這裡。”

陸邇還記得角以前說過,神壇部落的圖騰是一棵活的樹,對比了一下這個坑的尺寸,有些吃驚:“你們的圖騰多大啊。”

“幾十個獸人才能環抱過來吧?”角回想了一下,歎口氣,“可惜,越大越跑不動。”

“跑?”

“嗯,圖騰以前告訴過我,他其實可以變成人形,隻是為了將生命之心的力量更好地灌輸到大地,選擇了在這裡紮根,時間久了就變不回人型了。”

陸邇一開始還覺得有些稀奇,後來想想這個世界的獸人也是在野獸和人形之間切換,倘若有“樹人”這種種族也不奇怪。

他側頭看向角,看到角側臉上隻有懷緬、沒有悲傷,微微有些奇怪。

角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心有靈犀地明白了陸邇的想法,忍不住笑了一下:“圖騰說過,他們生命之樹代代輪回,誕生新的生命之樹後,將生命之心傳承,老樹就會枯死,回歸到神的懷抱,沒必要悲傷。”

他蹲下來,抓起地上的一塊小石子兒,丟進眼前的深坑,目光漸漸變得有些堅毅:“異族入侵的時候,圖騰來不及分化出新的生命之樹帶走生命之心,就把生命之心給了我——因此,我就是圖騰的傳承,不能一味沉湎在悲傷之中,要想辦法解決神罰和異族。”

陸邇也蹲下來,把小白鹿抱在膝蓋前麵,微微笑道:“我們可以的。”

角唇角微微勾起:“嗯。”

隔了一會兒,陸邇環視一圈,忽然有些好奇:“為什麼後來你們都不把這裡重新修建一下?”

角拍了拍地麵,直接坐下來,眉眼之間也有些困惑:“我前陣子來過一次,看到這裡完全荒廢之後也很不可思議,找父親和祭祀問過。”

“他們怎麼說?”

“祭祀說是神的意思,讓他們不要變動這裡的一切東西,保持原樣就好。”角隨手從旁邊的蔓藤上扯下一片葉子,忽然苦笑了一下,“我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神該不會想把我變成樹,讓我重新栽種在這裡吧?”

陸邇心裡一緊:“彆胡說。”

“祭祀說我想多了——如果神真的想把我變成生命之樹,我重傷之後就不會變成小貓崽,而是小樹苗了。”角轉過臉,歪歪頭忽然笑了起來:“就算我真的成為生命之樹也不怕,隻要你和幼崽們都在就好。”

陸邇這才鬆了口氣,忽然聽到懷裡的小陸安叫了兩聲。

小白鹿被陸邇這樣抱著似乎感覺有些不舒服,動了動耳朵,“喲喲”地叫了起來。

陸邇把小陸安放在膝蓋上,笑著捏捏他的耳朵:“不舒服?抱歉,姆父換個姿勢抱你——”

話音未落,陸邇忽然整個人都呆住。

右手上的靈水指環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耳畔忽然響起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似耄耋老人喃喃自語、又像垂髫小兒咿呀學話。

這個聲音他之前聽到過幾次,每次都一閃即逝,讓他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但這一次,這個聲音愈來愈清晰、愈來愈明確,連傳來的方向都十分明顯。

——就是從麵前這個深坑中傳來的!

……

紅木部落裡,紫瞳半夜被敖叫醒了。

一睜眼看到一個高大獸人站在自己麵前時,紫瞳嚇得差點叫出聲,被敖一把捂住嘴:“是我,彆怕。”

紫瞳回過魂,不但沒有放心,反而心跳得更快了,扒掉敖的手,小心地問:“你大半夜的乾什麼?”

如果心懷不軌,他喊一聲敖絕對跑不掉!

敖“噓”了一聲,小聲道:“你不是要去神壇部落嗎?”

紫瞳愣了下:“嗯?你不是反對我去麼?”

敖彆扭了一下,故意昂了昂頭:“嗬,我可是紫麻部落的少族長,你這點小願望,我當然能滿足了!”

紫瞳呆呆地看著他,心裡忽然有點暖:“你這家夥看上去憨憨的,沒想到還挺貼心。”

“我當然貼心……而且我哪裡憨了?”

紫瞳心想你是我見過最憨的獸人。不過嘴上他沒說,隻歎了口氣:“所以你現在找我是想帶著我連夜離開?”

敖點了點頭,抱怨了一句:“嗯,紅木部落的巡邏隊太嚴格了,隻有晚上換班的時候才有機會。”

“我猜你什麼都沒準備,就打算這樣帶著我離開?”

敖明顯愣了一下:“要準備什麼?”

紫瞳無奈地歎口氣,拍拍他的胳膊:“你先回去,我準備好了叫你。”

——就不能指望這個憨憨乾什麼穩重的事兒。

過了幾日,紫瞳準備了鹽、鍋、火石等等必備工具,裝到了一輛小拖車上,堂而皇之叫上敖,讓敖變成獸型拖著車子離開了紅木部落。

敖明顯有點傻,奔跑了好一陣子、離開紅木部落的範疇,才變回人型拖著車子一邊往前走一邊疑惑地問:“你怎麼說服騰和你的姆父的?”

紫瞳眨眨眼:“沒說服。”

“啊?”

“我說是要跟你出門找東西,沒說去哪——不說這個了,你認識神壇部落的方向嗎?”

“當然,咱們紫麻部落實力不小,和神壇部落有過交易的!”敖自然不會缺心眼到連方向都不知道。

這些日子以來,騰和紫瞳的姆父都能看得出敖在追求紫瞳。他們對敖沒什麼不滿,反倒覺得敖這種率直的心性挺不錯,全看紫瞳自己的意思。

紫瞳提出要和敖出門,他們沒多想,隻當紫瞳打算接受敖的追求了。

敖不懂這些勾勾道道,看紫瞳笑而不語,明顯不打算解釋,有些失望,又有些不服氣,回頭仔細叮囑:“你要好好跟在我身邊,路上很危險……”

紫瞳腰間還彆著一把經過幾次改良的□□,倒也不覺得敖囉嗦,隻提醒他:“你往前看,看著點路!”

話音未落,紫瞳忽然瞳孔微縮,一把握住了□□。

敖比他反應更快,“唰”地一下變成了一隻紫色雙眸的猛虎,護在紫瞳的深淺,喉嚨中發出一聲警告的低吼。

灌木叢中,一個獸人緩緩走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忽然發出一聲怪異的低笑:“你們要去神壇部落,不如帶上我吧。”

紫瞳微微眯眼,看到那個獸人熟悉的麵容,還有那雙墨綠色的雙眸,心裡涼了半截:“納塔?”

納塔微微揚眉:“竟然認識我,看來確實是紅木部落的人。”

他微微低頭,似乎有些無奈地歎口氣,“直接奪舍活人雖然很困難,但總得試試。”

話音未落,從納塔的耳朵、口鼻、眼眸中忽然湧出無窮無儘的墨綠色粘稠液體,像有生命一樣撲了過來!

這種詭異的畫麵讓他們整個人都心底直冒冷氣。

敖不知道那是什麼,隻覺得本能地想躲開——隻是一想到背後的紫瞳,他還是咆哮一聲,毫不畏懼地撲了上去。

紫瞳倒是想到了很多,眼看敖撲過去,忍不住尖叫一聲:“敖,躲開!”

那個納塔能夠控製剛的屍體,說不定也能控製活人!

敖萬一被納塔控製了怎麼辦!

令納塔和紫瞳始料未及的是,那些墨綠色的粘稠物在碰到敖的利爪時,如同沾染了火星的乾葉子,“噗”地一下化作灰燼,點點灑在了地上。

猛虎沒有任何阻攔地一爪子把納塔按在了地上,鋒利的指甲對準了納塔的咽喉,隨時可以讓他喋血而亡。

納塔一下子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