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93)(2 / 2)

敖輕而易舉地把納塔按在地上,紫色的瞳孔中微微閃過一絲呆愣。

剛才那麼詭異的墨綠色玩意兒,他還以為是什麼厲害的攻擊,怎麼碰到自己就變成灰了?

——難道是自己有神靈庇佑,什麼魑魅魍魎都不能近身?

納塔比按著他的猛虎還要震驚,臉龐微微扭曲,眼珠仿佛都要瞪出來,仿佛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場景,聲音嘶啞:“不可能!為什麼會這樣?”

敖低吼了一聲,爪子往前送了送,刺破了納塔脖子上的皮膚,讓他成功安靜下來。

一邊倒的戰果讓紫瞳也呆住了。他下車小心翼翼地靠過來,仔細打量了一下在虎爪下不斷掙紮的納塔,又小心地觀察著敖的神態動作。

敖變回人型,一隻手還牢牢抓著納塔的脖子,轉過頭時已經一臉得色:“紫瞳,你看,我說我可以保護好你吧?”

紫瞳忍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多少鬆了口氣:好,這麼憨,看來還是敖沒錯。

想了想他還是慎重提醒了一下:“你小心點,這個家夥能夠控製獸人和野獸。”

敖愣了一下,下意識收緊了一下自己捏著納塔脖子的手指。納塔喉嚨發出一陣“嗬嗬”聲,雙眼突出,眼看著要被直接掐死。

嚇得紫瞳趕緊拍了一下敖的後背:“你彆捏死他了!”

敖放鬆了一下手指,有些不服氣地咕噥:“這家夥是我們的敵人吧?為什麼不能捏死?”

當初陸邇審訊納塔的時候,考慮到一般獸人沒有牽扯其中,隻大概通報了一下納塔的身份和危險程度,因此紫瞳知道的也不多。

這次隼從神壇部落回來後,騰特意囑咐過部落裡的人,說納塔從神壇部落走脫,讓他們注意點。

沒想到他們剛出門就撞上了。

雖然紫瞳不清楚納塔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但顯然陸邇之前很重視他,直接捏死說不定對陸邇不好。

紫瞳想了想,慎重地道:“我們先回去。”

“啊?”敖愣了愣,“不是才剛出來嗎?”

“把他綁好帶回去。”紫瞳從車上拿出一截繩子,想想又覺得不靠譜,又摸出一團獸皮,“腦袋也蒙起來。”

……

神壇部落中,已經隻剩一片殘桓的祭壇旁邊,圍上了一群人。

神壇部落的首領、祭祀,還有幾位主要管事的獸人,統統站在那個深坑旁邊,目光卻全都集中在陸邇的身上。

過了一會,深坑裡跳出一隻純白的獅子,變回人形,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

坑裡仍然隻有泥土和蔓藤雜草。

老祭祀激動得幾乎站不穩,又向陸邇確認了一遍:“你聽到的聲音是什麼樣的?”

陸邇想了想,簡單形容了一遍:“像個老人、又像個小孩……聲音含含糊糊,沒聽懂是什麼。”

“那就沒錯了!”老祭祀手輕輕顫抖,臉上儘是一片喜色,“是神的聲音!”

此言一出,除了角和陸邇之外其他所有人都神色驟變。

神!

這個來自小部落的亞獸竟然能聽到神的聲音!

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都帶上了震撼、羨慕、崇敬。

在神壇部落,“崇神”的氣息非常濃鬱,儘管在十多年前圖騰毀滅,他們也因此失去了聆聽神的指示的機會,但後來老祭祀偶爾還能斷斷續續地接受到神的指示,讓他們感覺自己沒有被神明拋棄。

但老祭祀能夠成功與神明溝通的次數寥寥無幾,每次都要潛心準備、祈禱、祭祀很久才能成功。

現在陸邇竟然站在這裡什麼都沒做,就能聽到神的聲音!

難怪陸邇能夠帶來解決神罰的辦法,說不定他本來就是神明選中的人!

在無神論環境中長大的陸邇本人一直對神的存在保持一些懷疑的態度,倒是沒有覺得很激動,反而和老祭祀也確認了一遍:“祭祀,您聽到的也是這個聲音?”

“對對對!”老祭祀激動得淚水都快掉下來,一迭聲問,“神說了什麼?”

這個問題讓周圍所有人精神頓時一振:對啊,神突然降下神諭,是有什麼大事嗎?

陸邇回想了一下那些含含糊糊、聽不清字詞的發音,微微尷尬:“我沒聽懂。”

那個聲音像破舊的收音機,收到的聲音斷斷續續,還帶著強烈的雜音,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麼。

老祭祀臉上微微失望,隨後又振奮起來:“沒關係,我一開始也聽不懂,後來才慢慢聽懂的……你多來這裡幾次!”

陸邇和角對視一眼,思索了片刻,點點頭:“好吧,我每天下午兩點到三點左右來這裡一趟。”

那個時間天氣炎熱,這裡的溫度比較低,剛好結束上午的農活在這裡休息下。

按照老祭祀的想法,是希望陸邇能夠放棄其他所有的事情,天天泡在這裡的。隻是陸邇到底不是神壇部落的人,他不好強求,隻好給首領使眼色。

首領接收到老祭祀的暗示,咳嗽了一聲:“綠耳,你平時的事情其實……”

陸邇看了過來。

首領想起了水稻的高產和美味、磚房的堅固,還有角口中所說的棉布毛衣等新鮮物品的實用程度,話在口裡便轉了個彎兒,“……也很重要,不過不算忙的時候,可以多分一點時間到這裡來。”

這句話的轉圜餘地太大,陸邇沒什麼意見,點點頭:“好。”

達成一致之後,他們互相又確認了一下具體問題和細節,這才點點頭散去,隻剩下老祭祀和角留在陸邇身邊。

老祭祀是想再勸一下陸邇,沒想到還沒開口,就聽到陸邇問了一句:“祭祀,你確定我們聽到的聲音是神的聲音嗎?”

老祭祀一愣:“什麼意思?”

陸邇說出口才感覺自己這句話像是懷疑神明,可能很難讓老祭祀接受,趕緊解釋了一句:“我不是在懷疑,隻是有些疑惑……在圖騰不幸之前,祭祀沒有和神溝通過吧?”

老祭祀皺了皺眉,點點頭沒說話。

那時候圖騰負責與神靈溝通,祭祀的工作隻是供奉圖騰罷了。

“那之後祭祀怎麼確定跟你說話的就是神的呢?”

老祭祀上下打量了一下陸邇,心裡微微有些不痛快,但還是道:“如果不是神,還有誰能夠感應到你的到來?”

陸邇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

看得出老祭祀不太喜歡這個話題,陸邇沒有繼續說什麼,禮貌地送老祭祀回去,才和角一起回了帳篷。

角把三個崽兒都抱在床上,挨個給他們喂大米粥,順口問了句:“你懷疑你聽到的聲音不是神?”

陸邇有些意外,拿了一根香蕉剝開:“我以為你也不愛聽這個。”

神壇部落的人看起來都對神有著很深的盲信,陸邇不想把自己沒什麼證據的猜測拿出來討人嫌,就沒開口。

角給嗆到的小陸酒擦了擦嘴,抬起頭看著陸邇:“我知道你不會隨便瞎說。”

陸邇心裡微微一暖,把香蕉遞給角,順手拿起一把小勺子,給雪貓喂粥,斟酌了一下用詞:“這是我第三次聽到這個聲音了。”

一次是在紅木部落假裝祭天,第二次是難產。

前兩次的聲音都十分微弱,微弱到讓陸邇以為是幻覺,所以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

這次的聲音清晰綿長,顯然已經不能是幻聽。

“以前你跟我說過,神的性子比較……歡脫,對吧?”

“對,圖騰經常抱怨神捉弄他。”

“我聽到的那個聲音和你說的這種感覺相差有些遠。比起那種歡脫的感覺,顯得更加怪異一點。”

角咬了一口香蕉,有些疑惑:“不是說像小孩又像老人嗎?”

“音質上像,聲音中蘊含的感情不像。”陸邇回想著那種感覺,慢慢描述,“今天我聽到的聲音像是在歡喜,但是那種歡喜很沒有質感。”

“沒有質感?”

“嗯,像模仿。”陸邇想了想,把小陸安抱起來,拿了塊糖在小白鹿眼前晃了晃,“小安,叫兩聲。”

小白鹿不明所以地“哼哼”了一聲。

“就這種感覺。”陸邇把一臉莫名的小家夥放下地,把糖收回手裡,“純粹是模仿的情緒,沒有什麼實感。”

像牙牙學語的孩童,不明白這些情緒代表的意義,單純跟著模仿。

所以之前兩次他聽到這種聲音之後很快就拋在了腦後。

從角以前的描述看,他們的“神”應該不是一個學不會情緒的嬰兒。

更關鍵的是,陸邇潛意識覺得自己聽到的那個聲音和這種原始、野性的獸人供奉神靈相差太大。

角把小陸安重新抱到床上,思考了片刻:“如果你聽到的不是神,那會是誰?為什麼它又知道你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陸邇摸了摸自己右手上的指環,“也許和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緣由有關。”

角有些擔心:“那以後你去祭壇,我都陪著你。”

雖然他聽不到那個聲音,但是有什麼問題他至少可以隨時帶陸邇離開。

陸邇微微一笑,坐下來:“好。不過也不用太擔心,至少從目前的跡象看,這個聲音對我們算是善意的。後麵我每天去聽一聽,看它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

這種猜測沒什麼依據,但那個聲音給陸邇的感覺完全沒有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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