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94)(1 / 2)

之後每天下午,陸邇都會和角一起到祭壇那裡靜下心聆聽那個聲音。

隻要陸邇坐在曾經栽種著圖騰的深坑前麵靜下心來,總能在耳中聽到模模糊糊的音節。

而角或者其他人無論怎麼傾聽都聽不到。老祭司每天也激動地跑過來傾聽,也一無所獲。

陸邇左手握著右手指節上的靈水指環,仔細辨認著那個聲音要表達的意思。

一開始隻是模模糊糊、毫無意義的音節,好像一個好久沒有說話的人在努力表達自己的意思,又好像破舊的收音機信號被過度乾擾、沒法清晰傳達。

大約一兩天之後,陸邇才聽清了其中兩個詞。再之後就隻剩下單純的雜音,沒有任何具體意義。

“武器、紫色?”

角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揣摩了一下這兩個詞的意思:“那個聲音的意思是說紫色的武器?用來滅殺異族的嗎?”

陸邇的猜測方向和角差不多,但現在隻有這兩個詞,貿然下斷言還太早。

他和老祭祀通了通氣,把聽到的這兩個詞彙報給了首領。

首領趕緊派了人去外麵打聽,有沒有什麼石頭是紫色的,可以用來磨製成武器,用來攻擊異族。

上次納塔吸收了幾個異族體內的墨綠色物質後突然變得強大無比,讓首領十分憂慮。以前的異族戰鬥力不強,和普通的獸人沒有差彆多少,主要依仗的是狂暴的獸潮,以及附身到已經死去的獸人身上進行的暗中偷襲。

因此神壇部落一直把那些神使當作暗地裡的老鼠。隻是沒想到現在異族吸收幾個同伴之後的實力提升會這麼大!

根據神壇部落打探到的消息,大陸上各處都有神使出沒的痕跡,數量不少,完全比得上一個大型部落。

倘若他們都具有這種提升戰力的方法,那哪怕提升實力之後人數銳減,單靠他們提升後的戰力,大陸上除了神壇部落之外無人能和他們對抗!

其他部落死絕,隻留一個神壇部落,這樣的大陸第一部落又有什麼意義?

儘管目前異族們看起來隻對生命之心感興趣,首領還是覺得十分不安,打算集中力量小部分剿滅那些異族。

如果“神”的意思是有什麼紫色的武器可以專門針對異族,那就太好了!

“祭祀,你當初傾聽的時候,也是一天隻能聽到一個詞嗎?”陸邇有些疑惑地問老祭祀。

老祭祀歎口氣:“我好幾天才能聽清一個詞……而且我要好久才能和神聯絡到一次,現在知道的那些消息,全都是用上成年累月的時間積累下來的。”

所以他獲取到的信息量很少,還有一大部分是自己猜測補充進去的。

倒是陸邇這樣每天穩定能夠和神溝通、每天都能聽清一個詞,效率讓老祭祀十分驚喜,也不計較之前陸邇對神的懷疑。

“既然你的效率這麼高,爭取能夠從神那裡聽到我們未來要走的路。”老祭祀拍拍陸邇的肩膀,高興地把自己脖子上之前的一個笛子送給了陸邇。

這個笛子顏色灰白古樸,不知是用什麼動物的角磨成,摸上去十分光滑,連一些磕碰的缺口都已經圓潤無比,顯然已經曆經時間的變遷。

“這是?”

“這是獸笛。”老祭祀看著陸邇的目光滿是欣慰,“以前祭祀圖騰和神明的時候,我都會用這隻笛子吹奏一曲。”

那時候沉悶而悠揚的笛聲響徹祭壇,在圖騰周圍的石像之間盤旋,供奉的活獵物被首領親自一刀砍下頭顱,獸血灑在祭壇上,祭壇下麵的獸人們齊聲歡呼,祈禱著圖騰和神明能夠庇佑他們不受野獸的襲擊、不受天災的侵襲。

如今圖騰已然毀滅,祭壇也隻剩下一片殘桓,這隻獸笛也就失去了作用。

陸邇一愣,下意識想推脫:“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不能要。”

“放心,這個笛子不是祭祀的象征,隻是我用慣了的東西。”老祭祀擺擺手,“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決定加入神壇部落,也不強迫你,隻是你現在幾乎是唯一能夠和神明溝通的人,拿著這個吧,就當作幫助我們傾聽神的聲音的報酬。”

陸邇沉默了好久,最終還是點點頭,接過這隻沉重的獸笛:“那就多謝祭祀了。”

……

傾聽到神的聲音並沒有讓陸邇的棉花紡織有什麼進展。

他隻好暫且放下棉花,轉頭去研究其他的植物。

麵包樹、一些果樹都可以充當飽腹的食物;茶樹、棕櫚、漆樹、橡膠,這些樹木的產物雖然和溫飽沒什麼關係,但在後續的建設上卻有更深的意義。

神壇部落本身不愁食物,對這些自然的饋贈已經有了有限度的利用,像陸邇見到的獸人們身上華麗的彩繪,就用到了漆樹的樹液。

茶葉更是陸邇自己的喜好,神壇部落裡也有采集自然茶樹的葉子曬乾泡水喝的傳統。

這些多年生樹木的育種比一年生的糧食要麻煩許多,有靈水的幫助,那些已經被陸邇判定為不需要保留的植株還得辛苦挖掉。

好在角已經結束了對神壇部落施工隊的培訓,每天除了日常的訓練之外有大把的時間陪伴陸邇,作為陸邇培育這些樹木的助手乾得十分起勁兒。

在陸邇身邊耳濡目染了這麼久,角在農業上的知識儲備有了極大的提升,有時候已經不遜色陸邇在現代社會時的學弟學妹。

因為培育這些樹木類的植物一個重要的意義是用來反攻神罰廢土,所以陸邇著重針對耐旱和耐熱進行了強化,保證在神罰伴生的乾旱中也能存活。

如今距離第一批帶著紅木的種子進行第一批示範性的神罰廢土同化工作的獸人們離開已經有近兩個月。

不知是不是因為圖騰曾經鎮守這裡的緣故,神壇部落所在的位置附近完全沒有神罰出現,因此第一批示範的獸人隊伍要奔波很遠才能找到合適的示範地點。

好在在他們出發之前,首領已經派遣其他的獸人隊伍去號召那片神罰廢土附近中小部落的獸人首領,讓他們提前出發,和神壇部落的示範隊伍差不多同時間抵達神罰廢土的邊緣,節省了時間。

在陸邇最後實驗過茶樹的品種品質、覺得麵包樹的育種成果已經可以納入神罰廢土同步計劃的時候,第一批示範獸人派遣先遣隊回來通報進展了。

“神罰廢土真的轉變成正常的土地了!”那個回來報信的獸人非常興奮,眼眸中帶著滿滿的震撼和驚喜,“所有人都震驚了!”

用人工肥培育了那些紅木種子之後,那些種子生根發芽、像雨後的蘑菇一樣迅速長大,竟然真的在神罰的土地上頑強地活了下去。

而就在那些紅木生長起來之後,它們紮根的土地也漸漸發生了變化,從毫無生命力的死寂灰黃一點點染上了顏色,最後變成了帶著肥沃質感的褐色。

因為樹根在土地下麵伸長的範圍比他們看到的還要廣,實際同化的土地比最初他們預計的要多很多。

獸人們抓了幾隻野獸丟到已經變了顏色的土地上,隔了一天去看,那些餓了一夜的野獸也沒有被吸乾生命力,隻有氣無力地發出低鳴。

哪怕大膽不怕死的獸人們直接踏上了新的土地,也沒有任何不適。

他們當場就歡呼雀躍,還有不少人笑著笑著就流下了淚水。

因為神罰,他們曾經遭受了無數的流離之苦,哀歎過他們是否得罪了神明,讓神靈降下這樣的天災來懲罰他們?

神罰的頻發和不斷蔓延,也給他們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影——這一次他們遷徙離開,誰知道下一次神罰會不會再次出現在他們身邊?如果所有的土地都被神罰吞噬了,他們還能到哪裡去?

現在,終於有了希望!

這個送信的獸人描述著那些在新同化的土地上又笑又哭的獸人時,陸邇就在一旁,聽得心裡微微有些發酸。

首領和其他幾個管事的獸人都是一臉欣慰。儘管老祭祀、角、戰都向他們保證親眼看到神罰廢土被同化成功,到底不如自己親身經曆過有實感。

報信的獸人最後真摯地對陸邇大聲道:“綠耳,太感謝你了!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隨時聽你差遣……”

“不需要!”

角黑著臉打斷他,“好好做你的事去吧。”

——隨時聽候差遣已經有自己了,這個混蛋是不是對他的陸邇有想法?

那獸人早就習慣了自家首領對伴侶的寵愛和占有欲,對如出一轍的角也沒什麼驚訝,撇撇嘴沒說話了。

既然同化神罰廢土的做法被證實有用,他們就要抓緊開始動員其他部落也一起行動了。

陸邇趁機把麵包樹的種子也拿了出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陸邇和角每天都要抽一段時間去提供製作同化神罰廢土的靈水種子和人工肥。

一切進展都很好,隻是有件事令陸邇有些擔憂——隼回到紅木部落這麼久,說好要試驗信鴿的返程能力,現在還沒有任何一隻鴿子回來。

直到有一天他碰到戰喜氣洋洋地拎著一隻不斷撲騰的白鳥:“綠耳,你看我抓到了什麼?這種鴿子煮湯很好吃!”

陸邇盯著那隻鴿子腿上綁著的一個小小的竹筒,趕緊上前阻止戰要去給鴿子褪毛的舉動。

經過鑒定,這隻鴿子確實是紅木部落發回來的信鴿。

竹筒裡塞著兩片薄薄的木片,上麵歪歪扭扭地刻著幾個字:

“抓到、納塔。”

“紫X、過來。”

紫後麵那個字不知道是不是不會寫,畫了一隻眼睛。

眼睛這個圖標,加上前麵的“紫”字,一下子就讓陸邇想到了去年寒季到來之前失蹤的紫瞳。

陸邇想起來自己好像沒有教導紅木部落的獸人們“瞳”這個字。

部落找到紫瞳了?

紫瞳能夠回來,讓陸邇驚喜了不少。

這封信的後半段好理解,應該是紫瞳平安歸來,給陸邇報個信。

前半段就讓陸邇有些吃驚了。

“抓到納塔?”陸邇疑惑地重複了一次,臉色嚴肅了些,“納塔真的找到紅木部落去了?”

雖然不知道紅木部落時怎麼抓到納塔的,但想必付出的代價絕對不輕。

以納塔逃離神壇部落時那強大的戰鬥力,陸邇不敢想象納塔會給紅木部落帶來多大的損害。

——騰有沒有事?茫有沒有事?部落的大家有沒有事?

看陸邇臉上的神色有些焦急,角拉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冷靜,也許沒有想象得那麼糟糕。”

“嗯?”

“如果部落受損很重,那他們發來的消息應該不會這麼簡單。”角和紅木部落的獸人們相處了十幾年,對他們的習慣都有很深的了解。

他指了指寫著“紫X、過來”的木片,“至少肯定提這件事。”

如果部落傷亡很重,單獨提紫瞳回來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