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離城市氣息邊緣不到百米處,大地翻滾的黑氣之中,出現了一團陰影。
屢屢黑氣不斷湧向陰影之中,陰影像是一團柔軟的泥土,被外界無形的力量不斷拉扯。
隱隱有紅光閃現。
周圍的鬼魅仍在互相廝殺吞食。
隻是這一次,吞噬了同類的鬼魅,身軀肉眼可見地漲大成原先的兩倍甚至三倍。
“那是什麼?”
沒有人回答,大家感覺很不妙。
原先對分出力氣修建新地下逃生通道和避難所有意見的人閉口不言。
眾人很想加入幫助修建,但這種地下建築和普通會被鬼魅發現的地下修建不同,依賴於黔中的獨特天賦。
視野內能見到的人,神色都不好。
恐懼,無邊的恐懼。
周圍景象加速,又來到一天新的夜晚。
鬼魅依舊在吞噬同類,但它們的吞噬有所限度。
隻要它們的身形長到一定的大小,它們便會毫不猶豫地投入那團被拉扯的陰影之中。
投入陰影的鬼魅數量越多,陰影拉扯的速度越快,輪廓逐漸顯現。
所有人都知道,陰影成型的時候,一定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前方巨大陰影逐漸顯現出一個女人的黑影輪廓,越來越清晰。
身體主人屏息緊張地凝視這一幕,避難所還沒有好,他們無處可退。
忽然,天亮了。
清晰的女人剪影立馬消散。
畫麵快速抖動,每次都是如此,黑影的成型總在天亮的一瞬間功虧一簣。
不論前期新增的鬼魅數量有多少,都無法讓黑影在天亮前成型。
時日一長,眾人逐漸放鬆,甚至有心思麵對外麵那團黑影開玩笑。
視野再次閃動,周圍景象都在不停抖動,畫麵變得極其不穩定。
餘光裡一片紅色,是為了慶典掛上的紅燈籠。
到處都是噴香的食物氣息,用不上的雜物被到處亂堆,連逃生通道的入口都被堆了一些。
移掉這些東西,往彆的地方走,大家看起來都很開心。
抬頭看了眼天空,殘陽如血。
夜晚,張燈結彩,熱鬨非凡。
他們指著扭動的陰影打賭下注,今天會有多少鬼魅舍身自殺。
後半夜,除了巡邏和睡不著的人,眾人都睡下了。
身體主人坐在長凳上,女人就坐在他的旁邊。
“再過一個月,黔中就能成大城市,到時候他以前輔助人類做的那些地下文化保存館也能重見天日,這段末世曆史還有代表性的物品也要放進去。”
“地下文化保存館?”
“是不讓我們九州斷了傳承的好東西……”
淩晨四點。
“今天天色不對勁。”
刺耳警報拉響,人流擁擠。
身體主人逆著人群走動,他看了眼天空。
往常這個時候,天邊差不多該出現一點光亮了。
現在卻是一片漆黑。
“避難所裡進不去這麼多的人。”
“小孩、女人、青壯年、身體健康的優先進去。”
“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畫麵不停地抖動,場麵很混亂。
天還沒亮,陰影成型的完整度比前幾日都要高。
推搡、辱罵、哭泣、怒吼……
所有的噪音,皆在鬼魅齊聲淒厲的尖叫聲中,漸漸淡下。
身後湧來刺骨的冰寒。
鬼魅乾澀沙啞的嗓音從後方傳來。
“母親。”
視野一點點扭動。
龐大的、足有十幾米高的女人半身,嵌在土壤之中。
被鬼魅稱作母親的女人。
是鬼母嗎?
鬼魅的皮膚是青白色,而鬼母是灰白色,它的頭發與雙瞳亦是灰白色,唇角掛著一抹淺笑。
它抬起手臂,風聲淒厲。
輕輕揮下,從未見過的城市氣息如有實體化,半圓形大小不一覆蓋城市各個區域的城市氣息明滅不定。
似是閃電的紋路遍布城市氣息。
身體主人被人拉著跑,是小優。
“黔中說他快要撐不住了,讓我們躲進避難所!”
“如果他出了事,避難所的入口也會關上!”
鬼母見手臂在中途便被擋住,她笑容更加優雅,五指一彈,利爪長出,黑氣大作。
它手臂加大力度壓下。
逃亡中的所有人聽見黔中難受的痛呼聲。
下一秒。
“哢啦——”
城市氣息破碎。
鬼魅批量湧入,抓起就近的人類,撕扯成碎片。
血液飛濺在一旁的紅燈籠上。
跑,跑,跑。
拚命地跑,不能回頭。
巨大灰白色的手臂從頭頂略過,精準無誤地刺入黔中城市像。
利爪的鋒利超出這世界上的任何武器,頃刻便把城市像切割成不同的碎塊。
僅剩一個底座。
不論利爪怎麼破壞,底座都無法損毀。
鬼魅發出高昂的叫聲,鬼母似乎很生氣。
避難所的入口關上了,還剩下逃生通道可以跑。
身後的鬼魅似乎越來越多,肺無比疼痛。
“它們在追我,它們知道我是城眷者,我不能過去,會害死其他人。”
“你這時候逞什麼英雄!你留下我也留下!”
“你……”
天為什麼還不亮?
鬼母的身軀在不斷漲大,離開土壤的身軀也越來越多。
逃生通道一步之遙。
鬼魅追上了他們,利爪穿透了女人的腰部。
兩塊沾血的石頭,嵌進了掌心。
“保護好它們,它們比命更重要。如果遇到其他城眷者,交給對方。”
“走!”
胸前被用力一推,滾燙的血噴濺在臉上。
女人在他麵前被扯成了兩半。
笑臉上明亮的眼睛像是臉頰處的標記一樣,消失了。
鬼魅和鬼母都看向他。
天亮了。
他握著被血液沾濕的粘膩石頭,入眼皆是血泊殘肢。
他努力把女人的身體拚在一起,沒有用。
他搖晃著地上睜著眼的屍體,他們都不願醒。
他搬動黔中城市像的碎石,將它們疊回原來的模樣,城市像卻不再發光。
他跌坐在女人屍體旁,手中石頭無力滾落在她的額前。
他看見了一幅畫麵,女人在對其他人說話。
“嚴文神啊,我挺喜歡他的,要是他主動一點,我就給他個機會哈哈哈。”
為什麼死的不是他?
……
“呼——”
猛地一口吸氣聲。
白光從雲琛、裴生音和令時青的身上抽離。
嚴文神清醒的時間過了,他又變回了那個瘋子。
“胖胖,肉肉。”嚴文神對著令時青鼓掌,嘿嘿直笑,一直不合嘴,嘴裡口水淌下。
忽然,他看見地上散落的石頭,立即抓起抱在懷裡,警惕地瞪著其他人。
“寶貝,我的!”
雲琛感到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