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1 / 2)

晏捕頭 少地瓜 7893 字 3個月前

雨到昨天夜裡好像還在淅淅瀝瀝的下,之後也沒有過毒日頭,所以現在地麵還非常潮濕,嚴重加快了**過程。

蓋著白布的屍體一側地麵上有大麵積暗紅色血痕,無數蒼蠅在上空盤旋,伴著惡臭嗡嗡作響,絕大部分年輕衙役都是頭一次經曆這樣富有衝擊力的場麵,一個個麵色如土,喉頭不斷滾動。

晏驕和徒弟阿苗麻利的換好用桐油泡過的特製罩衣和氈靴,帶了魚皮手套,舉步邁入豬圈,抬手將蓋著屍體的白布掀開,蹲下查看起來。

陽春三月,天氣逐漸回暖,本就容易滋生**,再加上連日雨水,更是雪上加霜。也不知兩人究竟死了多久,不僅傷口處蠕動了許多蛆蟲,就連浸泡了血汙的土地上也是白花花一片。

兩人剛一踩上去,噗嗤噗嗤的細微爆漿聲便不絕於耳……

費濤上任兩年來,從未見過如此惡心又凶殘的場景,他本來覺得方才已經將早飯係數吐乾淨了,可此刻再見依舊胸口翻滾,禁不住雙眼泛酸,與眾衙役一起稀裡嘩啦合著酸水將昨兒的宵夜殘渣也嘔了出來。

哪知這晏捕頭和帶著的兩個小丫頭竟都麵不改色,眾人一邊吐一邊不禁駭然,不自覺就起了敬意。

最近幾日陰雨纏綿,溫度起伏不定,根據屍體**情況和蛆蟲發育程度來計算死亡時間的法子多多少少會有點誤差。

晏驕拿工具往浸泡了血汙的地麵戳了戳,翻開一層泥土看了,又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琉璃珠往地上一丟,看著它咕嚕嚕往牆根兒滾去,這才一把抓回來,道:“取水來。”

“是!”隨雲縣衙門一乾人等還沒反應過來,跟著晏驕來的牽馬隨從就已經抱拳去了。

剛吐完的費濤一抬頭就看到了那枚琉璃珠,神色忽然變得複雜起來。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年前西域進貢的月華珠,因珠內有月牙雕飾,月光下分外皎潔璀璨而得名,宮中雖然不稀罕,但民間少有。聖人將其作為賞賜,分給了得寵的臣子。

自家伯父官居三品,也有幸得了一對。

然而現在,其中一顆剛在滿是蛆蟲和血汙的豬圈裡滾了幾圈……

院子外麵就有井,不多時,那隨從就單手提著滿滿一桶水回來。眾衙役見他神色輕鬆自如,快到桶沿的水竟一滴不灑,可見神力,都是豔羨。

晏驕不知道費濤心中所想,實際上,這珠子是自家男人混在一堆光輝燦爛的珠寶首飾一起送來的,美其名曰“拿著玩兒”。

而在晏驕眼中,這珠子也實在太像後世的玻璃彈珠……甚至剔透度還不如玻璃,所以也真就沒太放在心上。

無意中做出驚人之舉的她舀了幾瓢水往地上潑去,就見清水迅速變成淡淡紅色,然後裹挾著蛆蟲等彙入牆根消失了。

她簡單的估算了下時間,這才對眾人道:“這座院落中間高四周低,一旦下雨,雨水就能迅速彙到牆根,然後通過預留的孔洞流入剛才咱們進門前看到的排水溝裡。你們看滲入地麵的血跡,也是往這個方向的。”

阿苗眨了眨眼,眼神有點茫然。

排水溝?

晏驕搖搖頭,“你呀,我說了多少遍?得多看,細心觀察。”

阿苗和一側站崗的許倩齊齊哦了聲,十分受教。

見證現場教學的費濤也不自覺跟著回想。

其實作為本地父母官,房屋建築格局他再清楚不過,可偏偏就是這樣不起眼的小細節,一時間真沒聯係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排水溝與本案有關係嗎?

他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誠實的問出口了。

“自然是有關係的,我已經可以確定屍體被拋入豬圈時雨剛停不久,隻剩一點地麵積水。”

除此之外,再加上前麵說的兩種方法,三線合一,死亡時間就很精準了。

晏驕進一步解釋道,“屍體丟進來之後就沒有再移動過,你們看,血進的不算深,可遠超正常情況下的土地擴散麵積,說明血極有可能不是緩慢滲入,而是順水擴散的。照方才的流速來看,這裡排水良好,若正在下雨,血應該基本被衝乾淨,並且蔓延到牆根位置才對。若是雨停了很久,血無法順利流動,自然該大部分都在身體周圍彙聚後緩慢滲透地麵。”

她這麼掰碎了細細一說,大家壓根兒不必再費腦子,順著一琢磨便覺豁然開朗。

費濤當即叫了得力乾將上前,“你帶人去附近百姓家中打聽打聽,看這一帶昨日究竟何時雨停。”

哪怕是同一州縣,不同位置雨停的時間也會有所差彆,雖然細微,但這種差距確實存在,他能想到這一點,可見是個細心用心之人。

兩具屍體的頭頸部和一邊手臂都有明顯撕咬痕跡,尤其是王有為,右手幾乎全部消失,右臂和肩膀也露出森森白骨,確實觸目驚心。

晏驕又歎了口氣,突然問道:“豬呢?”

費濤被她跳躍的話題問的怔了怔,愣了下才答道:“殺了。”

說完又補充幾句,“據仵作推測,這家人被發現時死了少說也有一天多了,那兩頭豬正是長膘的時候,餓得狠了,啃吃起來異常凶猛,衙役們也險些被咬。為了奪回屍體,便殺了。”

晏驕歎道:“被害已經夠可憐了,好歹給他們留個全屍,儘快把豬殺了吧,看還能不能從胃裡掏出點什麼。”

費濤點頭稱是。

阿苗大體估算了死亡時間:現在辰時過半,雖然不知道雨停的確切時間,但少說也得十多個時辰了。

“師父,若豬果然那般凶猛,一天多也不至於才啃這麼點兒吧?”她低聲問道。

這話雖然殘忍,但道理不假。

晏驕隨意嗯了聲,視線已經從傷口上收回,開始研究起男性死者腹部創口來,同時雲淡風輕道:“豬雖是雜食動物,但因早就被馴化,習慣了吃豬食,若非餓得狠了,估計也不會上來就吃肉。”

“而且你看這兩名死者,女性屍體損壞程度要輕微的多,應該是沒有外傷,缺少血腥味吸引的緣故吧。”

她說話聲音不大,但因為周圍太過寂靜,就變得清晰可聞。

不知哪個衙役帶頭乾嘔一聲,眾人都覺得至少幾天內不會再想聽到“吃肉”這兩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