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1 / 2)

晏捕頭 少地瓜 10060 字 3個月前

晏驕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青石磚縫內還真有點碎屑。

“六爺眼睛利的很嘛!”晏驕大力誇讚道,那年輕侍衛的臉上總算有了點輕鬆的神色。

多發現一點證據,抓到凶手的可能性就更高一點。

那些成分不明的碎屑隻有米粒大小,是淡淡的青色,跟青石磚的顏色極其接近,她這麼跪下來都要眯著眼睛看,真的很難想象剛才小六是怎麼發現的。

晏驕一伸手,小六就麻利的從懷裡抽出一張油紙遞上。

鴿子、密函、袖箭、響箭,現在又是油紙,許倩的視線下意識在他身上打轉,似乎很想搞明白相識三年來的未解之謎:這人整天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到底藏哪兒了。

晏驕將油紙卷成一個筒,小心的將那些碎屑從磚縫裡刮了出來,然後托在紙上對著陽光細細分辨。

“這是,玉屑?不知是個什麼來曆。”

包括她在內的眾人對珠寶玉器都不怎麼精通,略一遲疑,便齊齊看向許倩。

誰知唯一的希望之星臉一紅,小聲道:“其實我也不大懂這些。”

她家算是兄長立戰功之後才真正發跡起來的,底蘊並不深厚,一家人也並不如何驕奢淫逸,故而對玉器還真沒多少研究。

晏驕秒懂:

她帶領團隊的儼然是貧下中農組合,勤勞勇敢吃苦耐勞,愛國愛民當屬吾輩楷模,但是一旦碰到風花雪月的東西就集體完蛋。

“費大人!”於是晏捕頭立刻毫不猶豫的尋求外援,“麻煩你看下這個。”

費濤聞聲從後院跑出來,就這麼幾步路竟然還微微有點氣喘。

小六忍不住打趣道:“費大人這麼年青,這身子骨可得練練呐。”

費濤心道,自己雖文弱,可在平時豈會如此狼狽!都是方才吐的狠了。但若真要解釋起來,又有些丟臉……他麵上做燒,有苦叫不出,忙拱手作揖以求放過,然後便接過油紙看了一回。

“尋常青玉,”果然是百年之家出來的富貴公子,隻一眼就給出答案,“不是什麼名貴東西。”

在他看來,這料子實在太差了,稱它為“玉”都有些玷汙了這個字。

“這種玉料一般會用來做什麼?什麼人會用的比較多?”晏驕追問道。

費濤隨口道:“這就難說了,單看玉料大小,若是大的,擺件、屏風皆可;若是邊角料,飾物、墜子等也是常有的。至於用的人麼,約莫不算太富裕,且無甚品鑒能力可言。晏大人從哪裡發現的?”

一群人集體覺得胸口中了一刀,突然覺得出身高的人好討厭哦……

同樣不懂品鑒的晏驕用腳尖點了點地麵,然後視線在死者和那一點之間不斷來回,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什麼線索了。

“凶手遺漏?近來天暖,百姓們也愛在庭院中乘涼嬉鬨,會不會是王有為一家哪天在桌邊閒話時不小心打碎了玉墜之類,沒打掃乾淨碎屑?”費濤試探著說。

這種情況確實很常見嘛,誰家裡隔三差五不碎個瓷器、玉器的?

“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晏驕點頭,“可我總覺得太過巧合了些。”

王家家境隻勉強算殷實,從庭院和室內陳設來看也知其樸素風格,三名死者的衣服更全都是棉麻,這樣的人家會在日常生活中佩戴玉飾嗎?

若說是隆重的日子,距離最近的清明也有將近半月了,北方塵土大,中間又陸續下過幾場雨,若果然是之前碎的,即便因為夾在縫隙中沒被清理走,又怎麼會這樣乾淨?

費濤跟著琢磨一回,也覺得有道理。

晏驕默然想了片刻,又問費濤,“屋子裡勘察的如何了?”

“被翻得亂七八糟,”費濤皺眉道,神色間有些厭惡,“有鞋印也有血跡,不過暫時還看不出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來。對了,”說著,他忙從袖中掏出來一個油紙包,“剛才有衙役從廚房的柴堆枝丫上發現了一點布條,看顏色和材質並非三名死者所穿,倒有些像年輕男子們的喜好。”

晏驕用指頭挑起那塊半個小指大小的碎布條,放在指尖撚了撚,終於可以非常肯定的道:“是綢緞!”

她自己認出來了,是綢緞!

費濤的表情有一瞬間茫然,顯然完全搞不懂她的興奮點在哪裡,就這麼直挺挺站著等了會兒,確認對方沒有進一步推斷的意思後,這才補充說:“是比較粗劣的綢緞,用來織造這種料子的蠶絲比較粗,手感不夠柔軟,光澤也差,所以不大能賣的上價格去。”

小六嘴賤,當即插話道:“所以用的人約莫不算太富裕,且無甚品鑒能力可言?”

費濤本能點頭。

現場突然沉默起來。

費濤眨了眨眼,“大人?”

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但就是不知道哪兒錯了……

晏驕挺認真的道:“據我所知,江南費家乃百年詩書大族。”

小老弟你怎麼回事兒,竟對商賈價格一事如此熟悉?要知道律法有雲,官不與民爭利,刑部官員對這一點真的很敏感了。

費濤迅速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當即笑道:“實不相瞞,下官有個表兄偏不愛讀書,亂七八糟販賣過布料、香料等等諸多玩意兒,被人坑過許多次,下官兒時時常去找他玩,見過幾回,倒也能說出幾句。”

晏驕哦了聲,又言歸正傳道:“我觀費大人神色從容,想必已經有眉目了。”

費濤微微一笑,拱手道:“不敢說十分,倒也有六七分了。”

“這種料子多在廣印府一帶,外地少見,若能查明這幾日王家是否有南邊的人過來,即便不是真凶怕也難逃乾係。”

廣印府晏驕還是很有印象的,當年正是東南的廣印府、中部雲彙府接連發生滅門大案,他們這群人還立功了哩!

這個年代遠不似後世交通便捷、物流發達,除非名聞天下的佳品,否則很少會有東西流通各地。一般但凡能確定東西來曆的,往往結果八/九不離十,官府的人就特彆喜歡順著物證查疑犯來曆。

現場已經搜查的差不多了,倒也算頗有收獲,眼見日頭漸中,衙役們先吐後累,也是滿麵疲色。晏驕和費濤商議了一回,決定先封鎖現場,帶人回衙門開個會,交流一下各自的發現和看法。

之前牽馬的健壯侍衛宋亮不等吩咐就又打了一桶被曬得溫熱的水來,晏驕和阿苗都用特製的藥皂洗過手臉,換過衣裳。

這不算什麼,等回頭還有的熬呢:驗屍的氣味自然不必說,仵作們出來後都要燃起藥包熏一刻鐘,殺菌祛味兒,再洗澡、換衣服,不然根本沒法兒往人堆裡紮。

眾人正收拾時,外出負責詢問村民的一個捕頭就帶著一對母子回來了,“大人,這婦人信誓旦旦的說她知道昨日雨停時間。”

晏驕和費濤的精神都為之一振,下意識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讓她進來。”

來的是個穿著青布衣裳的女人,約莫三十歲上下年紀,但打扮的十分老成,手裡還牽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兒。

她進門之後二話不說衝著費濤就跪下去了,小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懵懵懂懂站在原地,直勾勾的傻看。誰知下一刻他就被那婦人一把按著後腦勺,一把打在膝彎,噗通磕在地上,按著頭一連三下砰砰作響,聽的人後槽牙直疼。

費濤十分尷尬,忙側身避開,出聲提醒道:“這位是刑部的晏大人,你們該拜她才是。”

說話時,他本能的留神觀察了晏驕的神色,卻見對方似有感應的看過來,微笑搖頭,渾不在意的樣子,不由鬆了口氣。

官場最講究資曆尊卑,對方比自己的官銜高一品兩級,可來人卻隻拜自己,將她視若無物,若遇上心胸狹隘之輩,便是當場惱羞成怒也是有的。

那婦人聞聲抬頭,順著費濤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映入眼簾的卻是個比自己還年輕的美貌女子時,不由驚訝,一時間竟忘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