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1 / 2)

晏捕頭 少地瓜 10465 字 6個月前

安慰失敗後的姑姑、姑父秒慫,再也不敢隨意開口,直到目送廖蓁透著蕭索的背影離去。

然而董夫人卻雲淡風輕的叫人換了熱茶,“他一路走來也太過順遂了些,若連這個坎兒都過不去,日後難成大器。”

血緣是一輩子都割舍不斷的聯係,他確實承受著壓力,但同時也從出生之日起就享受著父母、家族的名望所帶來的巨大便利,這是不爭的事實。

得益的時候無所謂,受影響的時候卻又覺得不自在?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見眾人還是難掩擔憂,董夫人笑道:“無妨,此事老爺已經知曉。”

“廖無言”三個字自帶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大家一聽便放下心來,各自去休息不提。

廖府上下皆將晏驕視作正經姑奶奶,她出嫁前住過的院子也還留著,以作頻頻過來串門的一家三口休憩之所。小孩子本就需要大量的睡眠,再加上飯後容易犯困,鬨騰了大半日的平安很快便睡熟了。

晏驕盯著他的小臉兒看了會兒,忽對龐牧笑道:“也不知來日他是個什麼模樣,會不會也如今日棘兒一般對父親的威名又愛又怕。”

龐牧挑挑眉,才要說話,卻又突然一笑,“我好像有點兒對廖先生感同身受了。”

畢竟還有案子牽絆著,兩人睡也睡不踏實,胡亂躺著眯了幾刻鐘就去了衙門。

尹丘此時正在二堂與師爺說話,見他們這麼早過來還有些驚訝,又命人奉茶,“怎的不多陪陪小郡王?”

現在不是正經過堂,尹丘直接下了主位,與他們在下首兩排座椅上對坐。

龐牧笑道:“睡著了,我們心裡揣著事兒倒待不踏實,索性提前過來瞧瞧。”

顯然尹丘一中午都沒撈著休息,手邊的濃茶近乎黑色,用力眨眼的次數也多了,聞言便直戳重點道:“第二名傷者已經找到,人還清醒著,已經帶回來了。”

晏驕和龐牧驚喜交加,忙問道:“可知其身份?李樹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痛下殺手?”

很多老百姓殺隻豬都怕,更彆提殺人了,這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尹丘道:“此人名叫金財,是那女傷者金葵的弟弟,大夫還在替他包紮,其他的暫時還沒問出來。不過我已派人前往城外金家,或許會有意外的線索也未可知。”

“弟弟?”晏驕刮茶梗的動作停在空中,下意識追問道,“堂弟?”

龐牧和後排站著的幾個侍衛也都豎起耳朵聽,腦海中各色難以言喻的黃色畫麵肆意奔騰:畢竟這年頭堂表親之間最容易曖昧不清。

尹丘出乎意料的搖頭,“一母同胞的親姐弟。”

原本預定的情感糾葛突然變為家庭倫理,巨大的轉折直接就把眾人甩懵了。

“對了,”龐牧眼中的茫然一閃而過,“那李樹的家人可曾叫了過來?”

尹丘歎道:“李家人就住在鋪子後頭,李老頭兒前些年自覺身子不好,提前叫了兒子接班,兩年前就去世了。衙役們去時家中隻剩一個七歲的小姑娘,問過夥計才知道當家娘子金葵一大早便出門了,老太太和李樹頭晌抱著連續兩日高燒不退的孫兒去了城中醫館。他們隻知道李樹中間回來了一趟,得知妻子尚未歸來便又急匆匆走了,卻不知他已犯了大案。”

李家的小兒子至今高熱未退,老太太焦心不已,似乎隨時可能崩潰。眼下真相未明,衙役生怕把她兒子、兒媳的事情說了之後再把老太太折進去,故而沒敢擅自行動,先回來稟報。

“兒子重病,七歲的女兒獨自在家,金葵這個當娘的既不照顧兒子,又不擔心女兒,反而去麵館與二十多歲活蹦亂跳的弟弟碰麵?當爹的又去殺人……”晏驕將目前所知的線索順了順,越發覺得奇怪,“莫非他們對這兩個孩子毫無感情?”

“倒也不是,”尹丘道,“據說倒也頗疼惜。”

這家人的操作過於迷幻,了解之後更說不通了。

正當眾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忽聽外麵一陣嘈雜,好似有個男人大聲嚷嚷著“賠錢”之類的話。

“大人,金財醒了,得知自己在衙門後鬨著要告姐夫李樹殺人。”一個衙役進來回稟道。

傷者遇襲報官很正常,不過尹丘顯然更在意另一個細節,“他傷勢如何?”

照目擊者描述來看,金財挨打次數和力度絲毫不遜色於其姐金葵,可為何金葵至今沒有意識,金財竟然還能告狀?

“回稟大人,那幾下幾乎全被他擋了下來,頭上傷口隻是看著嚇人,實則沒有大礙,倒是右臂格擋時被打斷了,沒有三兩個月好不利索。”衙役道。

龐牧唔了聲,習慣性的屈起食指一下下點著桌麵,若有所思,“普通人在突然遇到襲擊時是很難有反抗之力的,而且我記得案發時他是背對麵館入口,那麼就更難了……”

這個金財很有意思啊。

座中三人對視一眼,“叫他進來。”

都說相由心生,那金財一進門,屋內眾人便本能的反感起來。

他穿了件紫紅色袍子,拱肩縮背滿麵油光,一邊捂著頭一邊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進門之後先就把眼珠子釘在晏驕身上,腦袋上纏的紗布也擋不住麵上輕浮油滑。

龐牧瞬間黑了臉,身體前傾擋住媳婦兒,麵無表情的喝問道:“來者何人,竟膽敢見官不跪!”

金財被他看的一哆嗦,雙膝一軟就噗通跪下了,才回過神來就浮誇的哭嚎起來,“小人金財,要,要狀告那李樹光天化日的殺人,真是沒有天理王法了,大老爺,您可要給小人做主啊!”

他這一套動作可謂行雲流水,十分熟練,儼然是做慣了的。

“你可知李樹為何殺你?”尹丘問道。

哭聲一頓,金財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梗著脖子道:“他瘋了唄!”說罷又乾嚎起來,“大人,您看他差點把我打死了,這,這少說也得賠幾十兩銀子吧?”

尹丘活了大半輩子,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必然有所隱瞞,當即皺眉道:“休得放肆!既然你是那李樹妻弟,本該和睦相處,他因何無緣無故殺你?”

然而金財隻是裝傻,開始高一聲低一聲的喊起疼來,僅剩的一條完好的胳膊一會兒抱頭一會兒捂手臂,忙的不可開交。

晏驕聽得心裡發堵,忍不住出聲道:“你就不問問你姐姐怎麼樣了?”

站著老高、躺下老長的一個人,明知李樹下了殺手,哪怕你帶著你姐姐一起跑呢!什麼東西!

金財愣了下,好像這會兒才終於想起來還有個姐姐,當即撇了撇嘴,不屑道:“他倆一個炕頭上睡的,難不成還能打死她?”

晏驕被他這幅無賴相氣的心口突突直跳,才要開口,卻聽尹丘語出驚人道:“她還真就被打死了!”

晏驕和龐牧微怔,都很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金財呆了半晌,連賣慘都忘了,結結巴巴道:“打,打死了?”

晏驕隱約明白了尹丘的用意,當即冷笑,“你也是個爺們兒,遇到危險不說護著你姐姐,都到了這份兒上了,竟然連問都不問一句?虧她巴巴兒的為你操持!”

娘家人來看本無可厚非,但這姐弟倆放著好好的家不進,非要舍近求遠去麵館,無非兩種可能:要麼有什麼事不好當著李家人的麵開口,要麼就是兩邊矛盾深到無法心平氣和的說話。

而金家遠在城外一個小鎮上,據說單程步行就要將近一個時辰,究竟是什麼急事迫使金財一大清早就長途跋涉的進城來求姐姐幫忙?

晏驕心中有了幾個猜測,但因為沒有證據,這才決定含糊其辭詐他一詐。

果不其然,金財一聽就炸了,扯著嗓子嚷嚷道:“當官兒的也不能胡亂冤枉人啊,她還操持?呸!有她這樣當姐姐的嗎?不就是幾個臭錢嗎?至於回回見麵就要嗎?”

錢?

突如其來的關鍵線索讓眾人眼前一亮,晏驕瞬間將幾條線索在心中串聯,步步緊逼道:“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如今她兒子都病了,是正事,你不能一次次的總不還啊。”

“誰家小孩兒不是七災八病的?”金財非常豐滿的展現了何謂死豬不怕開水燙,梗著脖子道,“啊,治病是正事,老子娶媳婦就不是正事?誰說老子沒還?不是還過三兩嘛!”

頓了頓,又臉紅脖子粗的喊道:“那什麼,那李樹把我姐都打死了,賠錢,叫他賠錢,殺人償命,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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