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2 / 2)

晏捕頭 少地瓜 8161 字 6個月前

所有人都詫異與方正的突然爆發,一時公堂上一片死寂。

良久,隔壁小間的門吱呀一聲響,滿臉蒼白的呂楠推門出來,緩緩走到方正麵前,聲音乾澀道:“原來,你竟這般看我。”

聽見他的聲音,方正身體猛地一僵,下意識抬頭看去,張了張嘴,隻覺口舌發乾,到頭來什麼都說不出來。

分明八月底的天,燥熱非常,可呂楠卻渾身發抖手腳冰涼,好似心底沉甸甸的墜了一個冰坨,整個人從裡到外涼透了。

他從懷中掏出來一個破舊的小冊子丟到方正腳邊,“我與母親從未想過白吃白拿,自從進了你家,每日所食、所穿、所用,一筆筆一件件都在這上麵記清楚了,分文不少。”

“我本想著來日有了機會,將這些都算上利息還了你,再真真正正的做一回東,回報你這幾年的維護之情,怎料,怎料造化弄人啊!”

那個小冊子也是用最普通的青竹紙做的,紙質堅韌如它,封皮和邊緣卻都已經起了一層毛邊,微微翻卷,顯然是主人頻繁翻動的緣故。

方正沒敢看,可翹起來的邊角還是露出來裡麵一行蠅頭小字:“臘月初,得棉衣兩件,市價三百文,溫暖入骨,感激不儘……”

方正像被燙到了一樣,身體猛地抽搐了下,“不是,不是,你不是,我,我也不是”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呂楠咬了咬牙,指著他罵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你若要我的命,我二話不說給你,更何況區區一個話本?可你不該拿我做傻子耍弄,又欺我老母!若我當真是你口中那等無情無義之輩,當日一早就來報案了,何苦傻不愣登的先跑回方家與你談心,望你懸崖勒馬?”

若他在事發前開誠布公的向自己討要話本,便是給了又何妨?左右自己還會寫啊!

“你腰纏萬貫,父母健在,為人風趣開朗,誰都與你交好,年紀輕輕又中了秀才,你什麼都有了,為何非要將我往絕路上逼?”

方正看著他眼神有些茫然,好似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確實擁有了很多。

案件審理結果尚未公示,方家住的那些曾經信誓旦旦的“死忠”們便已一哄而散,據管家交代,還偷走了許多貴重的銀器和衣裳、擺件。

不過現在方家已沒人顧得上那些小事,方家二老哭倒於衙門口,說願意捐獻全部家產,換兒子回來。

衛藍沒見他們,隻是聽著外麵的哭聲歎了口氣,穩穩當當的寫了判決書。

“方正惡意剽竊,事發後不知悔改,更有言行打壓之惡行,著奪去秀才功名,貶為庶人,永世不得科舉,杖責三十,流放二百裡。”

“流放二百裡?!”晏驕看到這個判決後嚇了一跳,“這麼嚴重啊。”

早年她是法醫,隻管驗屍,不管判決;後來升為刑部捕頭,到手的基本都是下麵判不了的惡性人命官司,區區剽竊,還真輪不到刑部大材小用。

所以她對這類案件的懲處措施了解並不深入,本以為最多沒了功名,判幾年也就是了,沒想到竟然要流放!

雖然隻是二百裡,可絕大部分人一旦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一是鬱鬱而終,二是沒臉回來。

可以說入獄十年尚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而一旦流放……可能性微乎其微。

龐牧嘖嘖幾聲,一聲感慨道出了她的心聲,“真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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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進了九月,早晚已經要穿外衫了,偶爾風吹在臉上也頗有涼意,刺的皮膚細細密密的疼。

這天晏驕做了胡辣湯,裡麵加了足足的木耳、肉絲等,還有專門的炸酥肉;又炸了油旋兒和紅糖糕,外表金黃酥脆,裡麵細膩綿軟,簡直香煞人。

眾人在桌邊團團坐,嘶溜溜吃的熱火朝天,腦門上都沁了一層薄薄的熱汗。

白寧和圖磬出身好,難免有點世家子女的小毛病,比如說愛潔,比如說挑食,然後兩人生了個崽,也很完美的繼承了這一特色。

熙兒抱著個大碗,一邊用勺子往嘴裡送,一邊眼睛滴溜溜亂轉,見人不注意就把裡頭的素菜舀出來,飛快的塞給平安,還畫蛇添足的美其名曰道:“弟弟小,要長身體呐。”

偏平安是個不挑食的大飯量小傻子,給什麼吃什麼,還忙不迭道謝,“謝謝哥哥,哥哥真好。”

晏驕就在旁邊捂臉,這孩子傻乎乎的到底隨誰?

這時廖無言忽然說要往南走,頓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要去看您的師父?”聽了廖無言的話後,晏驕問道,“之前您說過他老人家在哪隱居來著?”

那得去啊,培養出廖無言和臨泉這兩個妖孽的師父,嘿,多稀罕呐!

“萍州。”廖無言用勺子刮了刮碗壁上沾著的肉絲,又把油旋按進去蘸了蘸,“自他老人家隱居以後就再沒見過,如今細細算來已經有八年零三個月了吧?”

師父的生日在臘月二十,這會兒不緊不慢的走過去,正好陪他老人家過個年。

大祿朝的疆域和地形與古代和現代任何一個版圖都不太一樣,他一邊說著,晏驕已經在腦海中迅速展開地圖,馬上定位出了萍州的位置,發現如果真要對應的話,應該是類似於蘇杭一帶。

所以說文人雅士就是事兒多,隱居也挑剔,基本上都往鳥語花香的江南水鄉走,你看有幾個去大漠戈壁的?就那些身子骨,估計幾個月就給吹垮了。

任澤聽了,不僅麵露神往,結果下一刻就被衛藍輕輕碰了碰,“你沒有官職在身,若想去,就去吧。”

任澤本能的回問:“你不去?”

衛藍幽幽歎了口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官小位卑,仍不敢有絲毫懈怠。”

說著,又直勾勾看向好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幾下,“莫忘了叫人捎信回來。”

任澤:“……”

他心中一陣膩味,才要舉起筷子敲他的手背,卻臨時發現上麵沾滿汁水,隻好用兩根手指掐著他的手腕甩到一邊,惡心扒拉的道:“快閉嘴吧,我幾時說過要去?”

衛藍也不惱,笑眯眯看他,“子澈啊子澈,你”

“閉嘴!”任澤言簡意賅道。

眾人憋笑不已,龐牧也笑著拿了一個油旋掰開兩半,分彆給兩個小的按到碗裡,一槌定音,“這兩天收拾收拾,三天後啟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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